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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2 / 2)

“那子旭……难道……”

黎靖北懒得搭理他,眸中笑意不减,似妖花般摄人心魄。

“周皓卿太蠢,满门心思只想做宰相,自以为在锦州境内制造刺杀便能让朕对舒太妃起疑,殊不知太妃娘娘本就无心皇位,为避祸,不惜大费周折自毁名声——顶着“招男妓”的罪名被父皇赶出建安,这才让皇叔远离皇权斗争,现如今好容易太平一些,她又怎会再起心思?”

舒太妃虽是通达之人,却于时局并无助益,真正起作用的,反是被陆讳视为“阿斗”的黎珀。

镔铁并非千秋阁最初使用的武器,而黎珀派去莳秋楼“刺杀”皇帝的小厮——所携短匕却是镔铁所制,便是在提醒黎靖北——千秋阁已经易主了。

“齐向安年寿已高,且地位尊崇,能被其称为‘老师’的人,朕想来想去,也只有在世的三儒了。”

簪花宴上的赐剑之举,一为试探,二为警告。

彼时黎靖北尚不确定“老师”的身份,遂先赠镔铁剑,后又借用荀子之言说了些感恩戴德的话,也是想给那人最后的机会。

“只可惜……你到底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

听到此处,陆讳颔首,眸中却并无悔意,只向一旁的绯袍女子投去了然的目光。

“再之后,你便通过齐葛氏的说辞进一步确定了‘老师’的人选,对么?”

唐璎并未接话,只一双清亮的鹿眸沉静地盯着他。

无声便是默认。

暮色四合,山间苍茫茫一片,日头西坠之时,明暗交接,光影乱舞。

苍劲的翠竹下,一男一女携手而立,一个白衣翩翩,一个绯袍烈烈,庄严而冷凝,华光的氤氲下,他们如天神般慈悲,又似索命的魑魅般摄人心魄。

顷刻,山下的梆子声响起。

宵禁已至,城门封闭。

此时此刻,陆讳也清楚——陆子旭不会来了。

不知为何,心下反而松快了许多。

他索性弃了甲,席地而坐,望着天际的薄暮,仰面笑叹出声——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

此乃庄周之言,亦是他的人生格言。

少时唯法是从,老了独尊道术。

他并非不通悲喜之人,只是对于生与死的态度,早已有了道家的超然。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筹谋半生,最后竟会败在自己儿子手里。

也罢。

李胜屿、朱青陌、罗汇、陈觅、傅君、林岁、林建、周皓卿、齐向安那些人,或忠于他,或有求于他,可于他而言,皆为棋子罢了。

真心无价,却也无用。

他向来只图利,不图人,只因他深知,似他这样儿的人,一旦失利,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敢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他只相信人性——卑劣的人性、易被掌控的人性。

只是……

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仍不免心生怅惘。

夜幕下,天子身披月色而立,眸光坚毅,气度沉凝,透着无惧的色彩。

他周身的光辉,足以令漫天的星斗黯然失色。

此乃真正的帝王之相。

“陛下,你若是我的学生该多好,可你……”陆讳笑了笑,掩饰住了眉眼间的不甘,“偏偏选了刘泽骞。”

他终是说出了内心的感概。但也仅仅只是感慨,并非求和。

自黎靖北拜入刘门起,他们便是宿敌。

陆讳陷害过他,却也欣赏他。

他看着他一次次化险为夷,逆风翻盘,心中既期待他越走越远,又希望他万劫不复。

于他而言,两者并不矛盾。

听得陆讳的那句“你若是我的学生该多好”,一旁的唐璎亦生感慨。

她记得钟谧也说过类似的话——

“老夫虽为陛下搭上了这一生,坐到了人上人的高位,然陛下最为景仰的人……仍是他老师……”

她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执着。

“师与生的这层关系,当真就如此重要?”

“——那是自然!!”

陆讳冷笑一声,望着幽远的星空傲然道:“老夫少时起便是太祖皇帝的谋臣、咸南的开国元勋,是除莫同外,太祖皇帝最信任的人。就连太祖皇帝的子嗣——先帝黎颂、宣平亲王黎承、福安郡王黎珀皆受老夫教养长大!”

月光下,他毫无顾忌地念着这些贵人的名字,追忆着往昔的风光,眸中的亮色竟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

“先帝登基后,尊我为太师,奠我四儒之位,给予我至高无上的荣耀。而我在位的那些年,一不求财,二不图名,一路呕心沥血、尽心辅佐,唯一所求,不过再做一回帝师……”

说到此处,陆讳的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先帝对靖王的偏宠可谓人尽皆知,我一早便清楚,黎今安才是他意属的储君人选。靖王开蒙之时,我原以为他会将他儿子过到我门下,由我教导,只可惜……先帝似乎更欣赏崇尚法家之术的朱明镜……”

是黎颂不仁在先,那就不能怪他不义了。

他既做不了靖王的老师,那靖王也别想称帝,毕竟——

“这天下,只能是我陆氏门生的天下!我……”

“——放肆”

黎靖北扬眉打断他的话,怒斥道:“首先,咸南姓黎不姓陆!!再者——”

他睥睨着地上的老者,眸光阴冷,立在浩瀚的苍穹之下,权威尽显。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见天子动怒,张己和康娄二人立刻围了上来,三两下将陆讳制服在地。

陆讳那头还有两个护卫尤自不甘,想要上来救人,却被他给劝了回去——

“罢了,你们降了罢。”

至此,大局已定。

唐璎仍有一事不解,“据我所查,郡王殿下似乎只在每年立春,即文华殿开讲时上过几堂课,彼时你为太师,虽任授课之职,与他的交集却不算多。既如此,他如何就成了你的学生?”

“如何不算?”

陆讳睨了她一眼,立刻反唇相讥,“老夫只教过你一年,关键时刻,不也想着留你一命么?”

说起这个,唐璎忽觉内心绞痛。

陆讳说的没错,他对她这个“内门学生”还是不错的,不仅尽心教导,还赠书赠言、冒雨送行……

她对他的情感虽不及对宋怀州的那般深刻,进学时的那些谆谆教诲却依旧是入了心的。

至于关键时刻留她一命……

她去往兴中的前一夜,陆讳过来送行。与上回被贬青州府一样,他照例送了几本书,留下了几句叮嘱。

临了,他又说陆子旭状态不大好,让她回京后搬去大理寺陪他住一段日子。

彼时仇锦过世没多久,陆子旭感到伤心也在情理之中,她没多想便答应了。

可如今想来,陪伴何须搬过去住,探望才是正常的啊?

而陆讳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对即将到来的宫变早有预料,担心她进宫黏着黎靖北,受周皓卿一行人的牵连。

简言之,此举是为了帮她避祸。

唐璎心里清楚,自始至终,陆讳所有针对天子的指控、栽赃、陷害,皆从未作用到她身上。

身为前太子妃,她的身份本就敏感,加之姊妹杀人逃逸,父亲贪污下狱等事状,陆讳若想从她身上下手,于天子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他没有。

不仅如此,他甚至从未想过拿女子为官一事做文章。

在自己的利益被牵动之前,陆讳始终是护着她的。

然而……

唐璎微微擡眸,扫了眼沿路的骑兵,以及地上的利箭,眸光骤然暗了下去。

就在方才,黎靖北若不来,他还是想杀了她的。

细想来,陆公膝下育有三子一女,却无一顺遂。

长子陆嘉明客死他乡;次子陆子旭因仇锦的死,常年郁郁寡欢;幼子陆与沉在北梁虽已位极人臣,却也曾九死一生,落下病根;独女陆容时就更不用说了,不仅在宫内蹉跎了大半生,还毁了容貌。

于陆讳而言,这些血脉至亲,无一不是成就他野心的利刃,她又怎会是那个例外?

陆容时被他设计嫁去东宫时尚未得他一句嘘寒问暖,齐向安死后反倒有一壶浊酒相送。

这位三朝名臣,帝师圣谋,看似对学生严厉刻薄,实则比对自己的子女还要关爱……

或许在他看来,师生之谊远超血肉之情。

山间的夜寂寂无声,竹海一片连着一片,微风拂动,带来几缕淡淡血腥气,茂林深篁间,透着孤绝的荒芜。

月色转淡之际,董穹带着人赶到了。

请示完天子后,他将目光转向地上的老者,语气平淡无波——

“陆阁老,请吧。”

陆讳并未搭理他,只缓缓立起身,朝着黎靖北的方向微一鞠躬,随后散了发,大步往前走去。

不多时,竹林深处便传来老者的吟唱之声——

“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唐璎听得出,此诗出自香山居士的《奉和令公绿野堂种花》,是白乐天为赞扬师者的育人之功所写,亦是她初入书院,陆讳第一堂课所教授的内容。

老者并未走远,她看着他且吟且行,且笑且叹,状似疯癫,却又潇洒豁达,胸中忽而涌起一阵悲凉。

董穹有些踌躇,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天子,“陛下,这……”

“跟上。”黎靖北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必上镣铐。”

“是。”

董穹走后,黎靖北握住唐璎的手,眸光忽而变得柔和。

“我们也走罢。”

唐璎“嗯”了一声,唇角微勾,终于露出了近日以来的第一个笑。

一场旷世祸乱,终结束于这个清明的星夜。

旷野之中,月色氤氲,繁星璀璨。

二人十指相扣,相携步入这漫天的星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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