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昼
下午这场戏说难也不难。
庭仰在休息室和祁知序对了下戏,发现对方的表现异常出色。
临开拍还有一段时间,道具组正在摆放和检查道具。
两人正式扮装前,有一段空闲时间。
“祁哥,你也太十项全能了吧。”庭仰感叹,“优秀的程度也就略逊色我一点吧。”
“庭主演,麻烦你对导演放尊重一点。”
祁知序捏了捏庭仰的腮帮子,感觉手感不错,不由自主多捏了几下。
“当心我公报私仇,把你的戏份删了。”
庭仰一点也不客气,“啪”一下,轻轻挥掉了对方不安分的手。
“拒绝职场霸凌。”
“打我是吧?”祁知序乐了,开玩笑,“我等会联系后勤,把主演的盒饭换成玉米炒饭。”
庭仰瞬间乖巧,“抱歉祁导。”
说完,他摊开右手,用左手在上面比了个下跪的小人。
“小庭给您磕一个。”
祁知序坦然接受庭仰的“大礼”。
说着,庭仰拖着椅子想往祁知序那靠近一点。
谁知道看起来体型巨大的椅子却超乎他想象的轻,刚一使劲,整个人直接踉跄着往前面栽了一下。
祁知序靠坐在椅子上,见庭仰即将摔倒,也来不及起身扶住,只能一伸手臂,拉了一把对方。
青年倒进他怀中时,祁知序闻到了对方衣物上清澈舒缓的茶香气,庭仰一直很喜欢这种类型的香水。
前调淡雅柔和的茶韵让人觉得十分温柔,中后期香气又勾着浅浅的烟熏苦茶香,中和了前调的柔和。
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黏腻或沉重,也不会让人觉得微苦的香过于清冽冷淡。
轻盈的香味如同雾间茶芽,带着微甜的万物复苏感。
“痛不痛?”
祁知序看见庭仰捂了下脑袋,应该是撞在椅子扶手凸起的花纹上了。
庭仰被痛得眼中盈上一层薄薄的水光,眼前一片雪花屏似的白光。
他擡起头看着祁知序,哭丧着脸抱怨道:“痛死了。”
没必要假装不痛。
磕在椅子上时,“咚”的一声闷响两个人都听见了。
不痛才怪。
祁知序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一时间忘记松开环着庭仰腰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手臂不自觉收紧,又在察觉到自己的冒犯后连忙松开了手。
庭仰倒是一点没发现祁知序纠结的心理活动,自顾自怨气冲天。
“我真是倒霉,哥,你帮我看看红了没,等会还得拍戏呢。幸好这是下午第一场戏,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不然要是被我刚那一下刮坏了,卖十个我也赔不起。”
“有点红。”祁知序看着对方盈着水色的眼睛,被烫伤般匆忙移开了视线,“坏了也不用你赔。”
你想要的,你该有的,我拥有的,都会是你的。
庭仰和祁知序的第一场对手戏不难。
只是这是庭仰第一次正式饰演权臣初期的宋子慕,心理压力有些大。
背景是时逢贺州大旱,四皇子钟慎奉皇命前往赈灾,期间各个关口未出半点纰漏。
至此四皇子钟慎在民间崭露头角,百姓之间赞声一片。
太子一派因为害怕钟慎名望过高会危及自己的储位,决定暗中动手脚,让余下的赈灾粮在半路被山匪劫去。
此时宋子慕在朝中尚未站稳,查到之后却因为忧心钟慎中计,也担心贺州灾民等不到赈灾粮,顾不得也许会露出破绽,连夜马不停蹄赶往贺州。
连日奔波才到达贺州,宋子慕却在与钟慎见面后与其针锋相对,想要让对方误解自己是为抢夺功劳而来。
贺州,大雪天,万物霜白。
宋子慕勒马停在钟慎贺州暂居之所,奴仆引他一路到了钟慎面前。
此时,宋子慕已被天子赐“钟”姓。
虽天子特别“恩赐”他可继续使用旧名宋子慕,却也抵不了钟慎是他名义上兄长的事实。
宋子慕脸上挂着的笑很浅,像是连虚与委蛇都懒得伪装。
“四皇兄,近日来可好?”
实际上只是因为一连三日都未曾休息,身体的疲惫让他难以做出无懈可击的伪装。
“尚可。”
钟慎看着宋子慕极力掩饰却难掩憔悴的脸色,想要关心却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
“我让阿符为你去打扫住处了,马上就好,你先休息一下。”
血海深仇,不外乎他们这般。
“不用。”宋子慕一口回绝,“我出去看看灾民。”
许是反应过来,这与自己心狠手辣的形象不同,他又补了一句:“我从洛都繁华之地赶到这穷乡僻壤,为的可不是看皇兄与我演什么兄弟情深……这么好捞油水的差事,多我一个也无所谓吧?”
“阿慕,你不必如此。”钟慎仍然不习惯两人之间生疏的交谈,“你在我面前——”
宋子慕突然一字一顿开口,“皇、兄。”
他笑容温和却不带半点真情,“皇兄,慎言。”
钟慎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是他无法看着宋子慕一个人走在那条看不见光的路上,顶着谩骂与讥讽,活得看似跋扈放肆,实则如履薄冰。
因为众人皆冷眼旁观,所以宋子慕让他也成为冷眼旁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