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府书房内,烛火幽微,映得满室昏黄。萧玠懒散地靠在紫檀木椅中,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双眸微阖,眉间凝着一丝阴冷,似在闭目沉思,又似在压抑某种翻涌的情绪。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他嗓音低沉,连眼皮都未掀一下。
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抱拳禀报:“王爷,晋王府有动静。”
萧玠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直直刺向下方的侍卫。
侍卫不敢耽搁,迅速道:“今日清晨,晋王府急召太医。我们的人在太医院探听到消息——晋王妃有孕了。”
“咚。”
萧玠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书房内霎时陷入死寂。
侍卫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袭来,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令他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萧玠没有动,甚至连表情都未变,可那双幽深的眸子却如寒潭般冰冷,指节缓缓扣紧扶手,青筋隐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口,声音轻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退下,临走前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一眼。
房门关上的一瞬,萧玠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向墙壁——
“砰!”
瓷片四溅,茶水顺着墙面蜿蜒而下,如同他眼底翻涌的阴鸷。
萧玠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茶盏,瓷片尖锐的裂痕映在他猩红的眼底,仿佛映照着他此刻扭曲的心绪。
“萧!珩!”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嗓音低沉嘶哑,裹挟着浓烈的恨意。
“凭什么……”
手指猛地攥紧,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像是质问这世间的不公,又像是自嘲命运的可笑。
“你凭什么……什么都该是你的?”
他倏地站起身,一把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扫落!砚台砸在地上,墨汁飞溅,如泼洒的污血,染黑了青石地面。
“想要什么,就有人捧到你面前……而我——”
他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阴冷的戾气。
“却只能像条野狗一样,去挣!去抢!”
萧玠猛地抬手,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木架嗡嗡作响。可手上的疼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底翻腾的妒火。
——凭什么萧珩生来就是皇后嫡子,受尽宠爱?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必争,地位、权势、女人,全都唾手可得?
——就连她,都甘愿为他孕育子嗣!
萧玠缓缓抬起手,看着指节上渗出的血丝,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阴鸷而疯狂。
“好啊……萧珩。”
他眯起眼,眸中寒光凛冽,如毒蛇吐信。
“你既什么都要占尽……那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
自沈知楠有孕后,萧珩便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起初,他以“王妃有孕需人照料”为由,向皇帝告假数日,可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丝毫没有重返朝堂的意思。
这日天光未亮,沈知楠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见萧珩半靠在榻边,一手支着下巴,目光直直落在她的小腹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了。
自从诊出喜脉,萧珩便时常这般盯着她出神,有时连她醒来都未察觉。
沈知楠无奈,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该去上朝了。”
萧珩这才回神,立刻俯身将她搂进怀里:“楠儿怎么醒这么早?再睡会儿。”
沈知楠摇头。这几日被他按在榻上养着,不是吃便是睡,她甚至觉得自已腰身都圆润了几分。
她再次推他,语气坚决了些:“该去上朝了。”
萧珩依旧不动,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低声道:“楠儿有了身孕,为夫在府陪着你可好?”
沈知楠终于忍不住从他怀中挣出来,抬眸直视他:“不好。”
见他眉头微蹙,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柔声劝道:“琰之,你已在家赋闲多日,再不去上朝,父皇怕是要不高兴了。”
想起前几日皇帝临走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叹了口气:“之前因伤告假也就罢了,如今伤势痊愈,若再耽搁朝务,旁人该说你了。”
萧珩沉默片刻,忽然握住她的手,语气执拗:“可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