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心脏不争气地开始狂跳起来。她想，这个录音机真劣质，偏偏把岳山川声音录得这么模糊，仿佛是他正在讲电话，嘴唇贴着话筒说着想她。
甄稚猛然拉开衣柜，把公仔熊扔进最深处，然后用力合上了柜门，落荒而逃。
刚跑到那棵石榴树下，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我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甄稚在心里嘀咕，“小气鬼，过年都不回来，送只怪模怪样的丑熊……笑死，不会以为这样我就能轻易原谅他吧？”
想到这里，她又风风火火地闯进卧室，拎着耳朵把那只熊从衣柜深处揪出来，明目张胆地摆到床头。左看右看，对自己的出息样儿特别满意，这才回到客厅帮忙。
电视机里，几位春晚主持人喜气洋洋地向全国人民拜年。
四合院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开席，老爷子言简意赅说了几句总结陈词，大家一起举杯，开始边看春晚边吃饭。
表演到群口相声《马年赛马》，一千公里开外的上海老石库门弄堂，小电视里的画面也同步播放着。
岳明心把最后一道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端上桌，招呼家人们赶紧来吃饭。
“妈，你没帮我寄东西吗？”
岳山川本来在卧室里叠衣服，擡头发现衣柜的镜子映出门背后的挂钩上，一个戴粉色蝴蝶结的熊公仔，从塑料袋里探出头。
岳明心搀着母亲入座，擡头看了一眼他手里那只穿粉色小裙子的公仔：“我帮你寄了啊，不是蓝色的那个吗？”
这一对公仔熊录音机，是岳山川前几天在中信泰富广场的抓娃娃机里抓到的，一共花费五十个游戏币。
他在粉红熊的身体里录了一句“笨蛋”，想看某个笨蛋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个隐藏功能。结果母亲在给四合院寄包裹的时候，把公仔拿错了？
“是要我给你寄蓝色的那个吧？”岳明心随口说，“长得那么像你，不是想让小石榴睹物思人吗？”
“你想多了。”岳山川扔下一句，强装镇定去灶间的水池洗手。
当时由于不知道这个录音机怎么用，所以他当晚先拿着那只蓝色熊练手。至于他尝试着录进去了什么话，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甄青闲给岳父岳母舀了饭，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迫不及待地拾起筷子。
在小别院住着的时候，他就好岳明心做的拿手上海菜。
红烧肉肥而不腻，糟溜鱼片味香浓郁，还有黄鱼烧年糕和蟹粉豆腐，都是他爱吃的。
他正大快朵颐，岳山川在旁边突然问：“爸，你几点打电话给爷爷他们拜年？”
“当然是过了零点啊。”甄青闲擡起头看了一眼时钟，“这不还早？”
岳山川不露声色地说：“零点一过他们在吃饺子，有空接电话？”
“你不是有小灵通吗，你随时想打就打，等我做什么。”甄青闲不接招，满嘴油光嚼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三伯的电话打到四合院时，甄稚正穿好外套打算出门放鞭炮。
赵译都带着几个姑娘走到院子里了，听见电话打开免提，甄青闲在挨着给大家说新年好，又折返回来。
正在这时，嘉禾的小灵通也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递给甄稚：“你直接接了吧。”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岳山川”。
甄稚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很坦荡地翻开上盖，按下接听键：“什么事啊？我很忙。”
“……你旁边有别人吗？”吵架之后，难得听到岳山川语气很软。
“有啊，有大姑、大姑父、二姑、表姐……”
“打住打住。”岳山川在对面停顿了一下，“你去个没人的地方。”
甄稚顿时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气定神闲地一个人走到石榴树下：“行啦，你说吧——你送我的那个录音机，有什么问题吗？”
男生在对面沉默得更久了。
“快说话，不说我挂了哈！她们还在等着我去放鞭炮呢。”
甄稚感觉自己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岳山川，你也有今天！
“……我妈寄东西的时候弄混了，本来是要寄另一个熊给你的。”岳山川在对面不太自然地清嗓子，“你……你知道它是录音机？”
“对啊，你不是还录了一段话给我吗？”
听筒里又安静下来，要不是隐隐有电流的轻响，她还以为岳山川把电话挂了。
他开始嘴硬：“有吗？”
“有啊。”甄稚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树下的积雪，“你说你想我。”
这一次，岳山川立刻把电话给扣了。
此时，恰好有一束烟花升上夜空，在天际炸开饱满绚烂的一朵。点亮了四合院，和她惊喜睁圆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