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萧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元盛更是吓的魂飞魄散,忙道:“陛下息怒,贵妃娘娘这是伤心过度,神志不清了。”
萧烨冷声下令:“既是神志不清,那就送回宫中,日后不必再出来了。”
锦华宫的宫门应声关闭,从此再无打开之日。
*
随着柳贵妃被终生幽禁,陛下对柳家的处置也传遍了后宫。
全福来禀报时,卿欢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主子?”
不知为何,卿欢这般模样,青书总有些不放心。
卿欢回头给了青书一个安慰的眼神:“本宫无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青书这才作罢。
日色渐渐暗了下来,沉闷寂静的寝殿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卿欢应声回头,自然的敛身下拜:“陛下来了。”
萧烨罕见的没有扶起她,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坐在尚有余温的美人榻上:“起来吧。”
卿欢直起膝盖转身,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句质问:“阿堇好像知道朕会来。”
话中不含一丝疑惑,极为肯定。
卿欢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不慌不忙道:“陛下心有疑惑,自然会寻臣妾问个明白。”
萧烨沉默了片刻,道:“你既知朕有疑惑,便是做好了给朕解答的准备?”
卿欢点了点头:“其实答案再简单不过了。”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臣妾与陛下初次见面,陛下曾问过臣妾一个问题。”
萧烨这个人,向来不会浪费心思去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或许在他心里,卿欢是不一样的,所以他记得:“你姓什么?”
“当年陛下不曾得到答案。而今陛下再问,臣妾会告诉陛下,臣妾姓沈,沈固的沈。”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卿欢轻软柔和的声音变得掷地有声,与以往的模样大相径庭。
透过此时的卿欢,萧烨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朝堂上宁折不弯的忠臣御史。
遗憾的是,那时的他尚未亲政,无法护忠臣周全。
“陛下睿智,想来知晓了臣妾的身世,心中的疑惑自然明了,便也不需臣妾再多费唇舌了。”
卿欢福身请罪:“臣妾欺瞒了陛下这么久,陛下若是要治罪,臣妾也认了。只是玉芙宫这些宫人,伺候臣妾许久,臣妾只希望,陛下莫要迁怒他们,毕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萧烨心情称不上好还是不好,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就没什么想和朕说的吗?”
你连宫人都惦记着,生怕因你之故牵连他们,可朕呢?
明黄色的龙袍广袖中,一只拳头握的青筋暴突。
卿欢低头不语。
萧烨深吸了口气,气笑了:“其实关于你的身世,朕早就知道了。”
卿欢瞳孔一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萧烨却没那么好的气性,他所有的养气功夫,落在卿欢身上,都荡然无存。
他三两步上前,掐着她的下颌擡起,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堇,朕不在乎你是否欺瞒朕,是否利用朕,朕只在乎,”他的手指点着她的心口,“你心里有没有朕。”
卿欢不妨萧烨会把话说的如此明白透彻,她心尖儿一颤,嗫嚅着唇道:“陛下...很在乎吗?”
“在乎!”
她的心里有没有他?
说实话,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开始,两个人的开始不过是相互利用。
经年过去,他们二人都达成了各自的目的,前朝后宫,他大权在握,而她也完成了十年坚守,为父母报了仇。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该到底为止了的。
不需卿欢回答,萧烨已然看透了卿欢心中迷茫。
他轻叹一声,收起浑身的强势,把人圈进怀中:“阿堇,朕不用你现在就回答朕,朕有的是时间,朕会用朕的一生,来讨一个答案。”
永平十三年六月初二,兴盛数十年的柳家就此覆灭。
自此,年少继位的永平帝用了十年时间,彻底收拢皇权,皇权于此刻达到了巅峰。
永平十三年十月十二,天气晴好。
为庆简淑妃生辰,宫中大摆宴席,宴请群臣及命妇嫔妃。
太和殿外,三五命妇嫔妃盛装打扮前来赴宴,时不时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简淑妃不过是一介妃位罢了,过个生辰竟要群臣命妇都来相贺,这也太张扬了。t”
此话一落,众人皆不约而同的离说话那人远了些。
如今前朝后宫谁人不知,简淑妃在后宫一枝独秀,陛下但凡进后宫,去的必然是玉芙宫。
可以说简淑妃就是陛下的眼珠子,也就那没脑子的蠢货才看不清形势。
有那消息更为灵通的,可是知道陛下早就暗中吩咐了尚服局制作凤袍。
再加上今日这声势浩大的生辰宴,这皇后人选几乎都不需要猜。
被远离的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极为难堪。
但那些命妇可不管这些,生怕她的蠢会传染给她们。她们还是想想,如何讨未来的皇后娘娘欢心要紧。
太和殿前的动静瞒不过对皇宫掌控越发紧密的萧烨。
萧烨听闻此事后,淡然吩咐:“将此人赶出宫去。”
一句话,便让那位命妇断了此生再入皇宫的资格。
元盛领命而去,萧烨饶有兴致的拿起一支凤簪,一边在卿欢还未梳好的发鬓上比划,一边痴迷的看着已然上好妆,显得清丽贵气的卿欢,赞叹道:“阿堇好姝色。”
卿欢回眸一笑,一语双关:“陛下眼光极好。”
萧烨朗声大笑。
临至开宴时辰,御驾在太和殿外停下,萧烨亲自扶了卿欢下轿,紧握着她的手,望着通往殿内的那段路:“接下来这段路,要辛苦阿堇与朕同行了。”
卿欢淡定自若:“荣幸之至。”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