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芙蓉醉日 终章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柳贵妃去接受, 去震惊，去不可置信的自欺欺人。
柳贵妃很快便缓了过来，擦干脸上的泪痕, 命人给她梳洗更衣。
硕大的立地镜前，柳贵妃看着铜镜中乌发垂散，不添饰品, 一身素衣的自己，配上才哭过，略有红肿的眼眶, 颇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态。
她自嘲的笑了。
素日她是最不喜后宫那些嫔妃装腔作势，更讨厌简淑妃的装模作样。
然而时至今日，她却要用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去求陛下, 只盼着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她有一丝怜惜, 能不那么赶尽杀绝。
柳贵妃深吸一口气, 望向殿中那道门槛，头也不回的踏了出去。
“你是说，柳贵妃一身素衣往御前去了？”
玉芙宫正殿, 全福弓着身子禀报：“是，瞧贵妃的样子, 应是去求陛下开恩的。”
全福说完，碧烟紧跟着道：“娘娘, 可要奴婢去拦下贵妃？”
卿欢不慌不忙的抄写着经文：“为何要去拦？”
碧烟急道：“贵妃服侍陛下这么多年, 总是有些情分在的, 万一陛下心软......”
心软？
卿欢轻嗤，就是心软，也是要分情况的。
显然柳家不在陛下心软之列, 且就算陛下真的心软，要从轻处罚，她也不会同t意的。
想到这儿，卿欢笔下陡然发狠，墨迹瞬间污了纸张。
她平静的换了张纸，冷声：“由她去。”
她也确实想看一看，陛下对柳贵妃到底还有没有一丝情分可言。
而从柳贵妃身上得到的答案，于她百利无害。
*
兴庆宫外，元盛看着阶下跪的笔直的柳贵妃，有些唏嘘。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从前风光无限的柳贵妃，也会有今天这样落魄的时候呢。
一个多时辰过去，殿门打开，参与议事的大臣鱼贯而出。
元盛笑着送走他们：“各位大人慢走。”
送完人回来，经过柳贵妃身旁时，倏地被柳贵妃拽住了衣角：“元公公。”
元盛弓着身子，语气不显轻慢：“娘娘。”
柳贵妃哀求道：“劳烦公公进去替本宫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是来请罪的。”
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见到陛下，否则一切怕是来不及了。
“娘娘放心，奴才会去替您禀报的。”
至于陛下见或是不见，那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不过元盛觉得，陛下应当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见柳贵妃的。
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只见陛下听了他的通禀后，静默了几息后，开口道：“让她进来。”
“是。”
元盛掩下眼中惊讶，退了出去。
如今是五月底，早已入夏，外头的日头虽不如正午的时候毒，却也让跪了不短时间的柳贵妃很受了一番罪。
元盛在前引路，柳贵妃一瘸一拐的跟在后头。
兴庆宫她没少来，可这一次来，姿态是最狼狈的。
“臣妾拜见陛下。”
萧烨朝
他不自觉的摸了下扳指，声音淡漠的听不出任何喜怒：“听说你是来请罪的？”
“是。”柳贵妃苦涩道：“陛下，臣妾知道臣妾母家犯下大错，所以特意前来，替柳家请罪。”
“替柳家请罪？”
萧烨似笑非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替柳家请罪？”
柳贵妃一怔，混乱的脑子来不及细细思量萧烨话中深意，便道：“臣妾是柳家女......”
“想清楚了再说！”萧烨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柳贵妃息了声，她仰头看向御座上的人，冷硬紧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那双从前看着她时充满了温柔的眸子，此刻无一丝波动，整个人在她看来极为陌生，就好像她从不曾认识过他。
她倏然觉得冷极了。
两行清泪从脸颊话落，柳贵妃扭过头去，反手擦去泪珠，强调道：“陛下，臣妾姓柳。”
她自然知道萧烨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女子当守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倘若她说她是以贵妃的身份，那么她自不会受柳家牵连，相应的，她也没了替柳家求情的资格。
可是她不愿意。
柳家对她有生养之恩，她这一生的荣华，皆来自柳家。
她与柳家，早就分不清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萧烨也不意外，他只道：“朕给过你机会了。”
“是臣妾不识好歹。”柳贵妃深吸一口气：“敢问陛下，要如何处置柳家？”
萧烨扫了眼面前桌案上摊着的圣旨，圣旨上是才干不久的墨迹。
“柳家抄家，男丁尽数赐死，女眷充为官妓。”
柳家男子没有活路，在柳贵妃的意料之中，陛下手段干脆利落，他不会再容许柳家有任何后患。
但女眷充为官妓，还是狠狠刺激到了柳贵妃。
她惊惶不已，哭喊道：“陛下，还请陛下开恩，饶过柳家女眷。即便是赐死，也总好过......”
也总好过任人欺凌。
这对于高傲尊贵了大半辈子的柳家女眷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萧烨任由柳贵妃苦苦哀求，不为所动。
柳贵妃苦求无果，心如死灰：“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妾？”她挑衅的说：“莫不是也要把臣妾充为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