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皆在这微妙的平衡态势中观望不前,既不敢贸然打破现有局面,又对可能出现的权力真空虎视眈眈。
这局面让顾鹤颇感无奈,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毕竟这是人治之下难以避免的状况。
但凡新老皇帝权力交接,都期望朝堂能风平浪静,莫生波澜。
而新政本身就是在打破旧有制度,必然会引起新老派系的斗争。
没办法下,顾鹤也只能是认真干好自已手底下这一摊子的事,顺带时不时就给王世平扽一扽绳子。
春去秋来,朝廷的各项事务看似运转如常,可赵祯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
待到冬日,竟一连数十日都无法上朝理政,无奈之下,只得让太子承担起监国之责。
太子监国,朝堂局势便愈发微妙,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都在揣测着赵祯的病情以及未来的朝局走向。
其中最为被信重的,自然就成了顾鹤这一派,毕竟要论起与赵曦的关系,这帮老臣哪里比得上顾鹤这些曾经陪着太子读过书的。
可问题是,赵曦毕竟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而韩琦在朝堂上根深蒂固,势力庞大,绝非轻易能够撼动。
所以实际上,这份信重暂时无法用来,直接决定朝堂走向。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顾鹤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
顺带把明兰也给整怀孕了,不算是整日白忙活。
就在这日子慢慢过着的时候,宫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噩耗,赵祯的病情恶化。
太医们日夜守在赵祯的病榻前,却始终无法挽回他的生命,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赵祯驾崩了。
而在驾崩之前,赵祯也完成了自已的最后使命,当着六部尚书、朝中群臣的面,正式口述下了自已遗诏。
“朕荷国大统四十有二年,尝惧菲凉,不足以承祖宗之鸿烈。然兵休民靖,底于丕平,顾朕何德以堪之。
乃自春已来,积勤爽豫,今至大渐,恐不得负扆以见群臣。
太子赵曦,以天性之爱,朝夕寝门,未始少懈,况聪知明睿,朕素有承嗣之托矣,夫岂不顺天人之望哉,可柩前即皇帝位。
皇后以坤仪之尊,左右朕躬,慈仁端顺,闻于天下,宜尊皇后为皇太后。
应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成服三日而除。
应沿边州镇皆以金革从事,不用举哀。於戏,死生之际,惟圣为能达其归。
矧天之宝命,不坠于我有邦。更赖文武列辟,辅其不逮。朕何慊焉,咨尔中外,体予至怀,主者施行。”
遗诏意思也很明确,太子赵曦被指定柩前即位为赵曦的继位,确立了最后的法统。
至于皇后晋皇太后,无非就是延续宋代“母仪辅政”传统,而军队赏赐由新君裁定,就是避免权臣借丧期操控军权。
最后还强调了治丧要符合从简原则?,缩短守孝期,陵墓也不用建的过于豪华。
赵曦在听完遗诏内容过后,当场就因悲痛欲绝,在众人面前昏厥了过去。
这可是把在场众臣都给吓住了,曹皇后赶忙让太医前来查看。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是悲痛攻心,气血逆乱,这才昏厥过去。
所幸殿下年轻体健,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静养些时日,切不可再受大悲大恸。”
曹皇后闻言,长舒一口气,眼眶却仍泛着红,轻声道:“有劳太医了,定要全力照料好太子。”
说罢,她转头看向朝中众臣,强忍着悲痛,声音虽有些哽咽却依旧沉稳:“诸位都是朝中重臣,先帝骤然离世,太子又悲痛昏厥,如今这朝堂上下还需仰仗诸位。
当下要紧的是,先筹备先帝的丧仪,同时安排好太子继位相关事宜,切不可让朝堂乱了分寸。”
众臣纷纷领命,各司其职,韩琦站了出来,拱手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等这就去安排丧仪诸事,只是不知这山陵使和护丧使,安排何人。”
山陵使和护丧使都是大宋在为皇帝治丧时的特有职务,?山陵使?由宰相或重臣担任,统筹皇帝陵墓修建及丧仪事务。
护丧使?通常由宗室成员或内侍省高层出任,负责灵柩护送、陵墓安葬等执行环节。?
剩下就是太常寺与礼部?具体操办祭祀礼仪,拟定谥号、庙号及哀册文,并主导国丧期间的礼制规范。
虽说山陵使和护丧使只是临时职务,但在新旧君主交替的关键时刻,它们却有着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
在韩琦心中,如今富弼远在汴京之外,这山陵使一职,非他莫属,断无旁落之理。
然而,曹皇后却并未如韩琦所愿,只见她略作思索,便果断钦点由英国公来担任山陵使。
此言一出,韩琦的脸色瞬间大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错愕与不满。
但即使他心中满是不忿,却也不敢公然违抗曹皇后的旨意,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尤其是在资历上,英国公怎么都不会比他要差,就更没有理由了。
大事定下过后,众位臣子便开始有序离开皇宫,去忙着手头上急需处理的事情。
也由此,赵祯驾崩的消息,开始流传了出来,引得汴京上下一片肃穆。
赵祯这么多年的皇帝当下来,虽然不敢说每件事都做对了。
但于朝堂之上推行诸多善政,致力于平衡各方势力,以保国家安稳;于民生方面,轻徭薄赋,兴修水利,鼓励农桑,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力也渐有起色。
他这一去,于大宋而言,无疑是栋梁崩塌,山河失色。
也正是在朝臣离开过后,赵曦缓缓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床边一脸憔悴的曹皇后,以及自已的母妃。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挣扎着要起身:“母后、母妃,儿臣……儿臣要去见父皇……”
曹皇后赶忙按住他,泣声道:“曦儿,你父皇已去,你若再有个好歹,叫母后如何是好?
如今你是太子,是大宋未来的希望,你需振作起来,完成你父皇未竟的事业。”
朱妃也是赶忙就劝说了几句,才让赵曦心中的悲痛稍稍平复了些,并坚定地点点头:“母后和母妃放心,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丧仪筹备期间,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