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被天狗啃噬的银币,半悬在铅灰色天幕上。浓云翻涌如墨,将最后一线清辉也吞噬殆尽。
卢环的玄铁重铠在帐内烛火下泛着幽光,甲胄上密密麻麻的铆钉如同夜枭的瞳孔,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
他指节叩击帅案的闷响,惊得案头烛焰剧烈摇晃,羊皮地图上的涿州城防图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墨迹标注的城墙雉堞、箭楼瓮城,此刻都化作他眼底跳动的血色幻影。
"传令各营,子时四刻准时发动总攻。"
卢环的声音像是从千年玄冰中碾出,右手按在腰间鎏金吞口的青缸剑上,剑柄缠着的猩红布条早已被汗浸成深褐色。
这柄陌刀曾饮过完颜希夷胞弟阿古龙的血,此刻刀鞘上的饕餮纹在火光中张牙舞爪,仿佛要挣脱束缚扑向战场。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甲胄碰撞声、马蹄踏地声、兵器相击声交织成战鼓前奏。传令兵们捧着令箭奔向四方,他们的影子被火把拉得老长。
远处的涿州城轮廓模糊,城头的火把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宛如垂死者的瞳孔。
他眯起眼睛,望着那座让他折损数千将士的坚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城头之上,王善和六金刚的头颅被插在竹竿上,随着北风晃动,王善双目圆睁,仿佛在质问卢环为什么还不总攻涿州。
“轰隆”一声信炮在夜空中炸响,像是死神敲响的丧钟。
第一颗信号弹拖着翠绿尾焰划破天际,天际之中,一大群黑鸟由远而近。刹那间,三十六架雷鸟轰炸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这些铁木制造的庞然大物,长有十丈,两翼展开足有五丈长,木质骨架外覆着浸油的牛皮,腹部悬挂着特制的震天雷。每架雷鸟腹下都挂着九枚震天雷,每枚震天雷内含三百斤黑火药,外裹着淬毒的铁蒺藜。
在两侧吊筐中,各坐着一名投弹手和射击手。
投弹手前边的弹筐中,满满一百枚高爆手炮。而射击手的武器,则是一门最新研制的连珠机关枪,可以连发一百二十发子弹。
"拉起投弹闸!"领航的雷鸟机长嘶吼着,双手在操纵杆上拉出残影。
震天雷脱离机腹的瞬间,机翼下的青铜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特制的延时引信在坠落过程中开始燃烧,当第一枚震天雷砸中城墙时,恰是引信燃尽的时刻。
轰!
城墙在冲击波中剧烈震颤,砖石如暴雨般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