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了这村里多少人命啊?一把小葱我还舍不得?!”
看着付宁两只手捧着那饼卷,一口一口吃得香,大力才放了心。
他知道付宁是城里的先生,这饼是他们家最拿得出手的吃食了,但是也没有那么多白面,是掺了一半儿棒子面的。
看他们都爱吃,都不嫌弃,他心里就踏实了。
“付宁啊,你猜猜这孩子大名儿叫什么?”
付宁看着孩子摇了摇脑袋,这他上哪儿猜去啊?
“赵记糖。”
“继堂?”
“记着你那白糖,记糖!”
一听这个名儿,付宁差点儿呛着,“大力哥,有你这么给孩子起名儿的吗?”
“怎么了?得让他记着,自己这条命是怎么保住的,得让他记着你的恩!”
大力媳妇这饼烙得是真好,那咸菜里也舍得搁油,一会儿的工夫就都吃光了。
付宁让来福拿了开水倒在菜盆里,把底下那点儿油化开了,一人一口都给喝了。
大力看着天都黑了,赶紧收拾了篮子,领着小孙子回家,让付宁他们好歇着。
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上门了。
“栓柱哥、锁柱哥,你们怎么黑了天来了,这一路上可不好走。”
三爷爷这两个儿子都是不善言谈的,只是憨笑着说,“我爹让我们避着点儿人过来,让你晚上没事儿下去一趟,他想跟你说说话。”
一听这话,付宁心里就觉得不好。
等到了三爷爷家,看着半靠在炕上的老人,他止不住的想掉眼泪。
“三爷爷,您这是……?”
“老了,拖累人了。”三爷爷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把别人打发出去,就留下了付宁和他的两个儿子,老头儿看着给他装烟袋的付宁问了一句,“这两年你都没过来,找到别的地方了吧?”
“嗯,也是一条山沟儿,现在还没垫出多少地来呢。”
“那……缺人手不?”
付宁把烟袋递给三爷爷,划了根火柴给他点着了,“缺啊,那边儿现在三十来人,就没有几个壮劳力。”
三爷爷得了他的话,却又不接话茬儿了,屋里人都沉默了。
付宁在心里翻了几个个儿,就咂摸出味儿来了。
“三爷爷,上我那儿看看去吧,也是落脚的好地方。”
“唉,我张不开嘴啊,你的眼光还能次了?我就是想着,等你不在这里落脚了,或者是这儿活不下去了,让栓柱、锁柱有个去处。”
付宁佩服三爷爷的这份敏感,还有他的眼光长远。
“过两天我就过去,您让他们跟着我看看去吧,咱们这儿要有什么变故,他们就直接去。”
“我这把老骨头挪不了地方了,就盼着你们好好儿的。”
看着三爷爷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付宁心里酸酸的,人呐,几十年弹指一挥间,熟识的老人都慢慢凋零了。
摸着黑回到山神庙,付宁半宿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头一个上门的是赵青山。
看见他那笑呵呵的脸,付宁脑瓜子嗡嗡的,总觉得他没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