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余子翻了个身改成面对着无惨的姿势，一只手不老实的拨弄他枕边的头发，黑色的，卷曲的，蜿蜿蜒蜒的在洁白的枕头上像是浓稠的墨，他看起来完全不想搭理零余子，动都没动，被子盖到他的胸口，双手也在里面。
屋子里开着窗户，微凉的夜风吹动着窗帘，零余子又转过头去看那翻动的帘子，许久，她又把头转过来，伸出手去摸无惨的手。
无惨大人的手有些凉，她忍不住将自己手紧紧地扣在上面，握了握，周围一片安静，零余子凑近了，将脸贴在他的肩膀。
桌子上的盒子里，一只小乌龟试探着从壳子里探出脑袋，又浮出水面，摆动着短短的四肢，零余子好像忘记喂它了，所以它试探着自己出来寻找食物。
零余子听着那轻微的响动，抽空看了它一眼，透明的盒子中两颗绿豆大黑色眼睛正在注视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她松开手，慢慢起身，走到桌子前看它，随后又从抽屉里取了一些鱼食倒进去，小声说，“就知道吃，一点都不可爱”
她背对着无惨，没有看到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此时正怔怔的看着灰褐色的房顶，里面的情绪还没有散去，等零余子在那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要转身的时候，才慢慢闭上。
零余子走到无惨身边，蹲下，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软乎乎的，她又脱掉鞋子钻入被子里，手又重新拉上去，似乎在她走开的这一会儿，无惨大人并没有动，她想着，又靠近了一些。
睡觉还真是老实呢，零余子想，她很少会感到疲倦，大概是变成鬼之后，已经不需要睡眠这种事情，但不睡觉的话，很多时候也会心情不好，她的手心紧了紧，因为没有事情做，而且活的也太长了，所以对很多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
人类短暂的生命明明很精彩的，零余子用脸蹭了蹭无惨的胳膊，明明活的那么少，却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情。
无惨紧闭着双目，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在想什么，他仍旧安静的躺着，这个样子，让零余子想起了无惨大人还是小少主的时候，那么想活着，却又那么的虚弱。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零余子忍不住思考，如果无惨大人一出生就拥有健康的体魄，再加上那贵族少主的身份，他还需要什么呢？会跟零余子相遇吗，会把零余子带在身边吗？
还是说，在某天与她擦肩而过，零余子觉得心口有些闷，这些想法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无惨大人会娶另一个贵族小姐吗，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多么可怕。
如果是这样的，零余子一定会很难过的，她又抱紧了无惨的手臂，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她并没有注意到无惨的眼睛又一次睁开了，殷红色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很久没有说，无惨敛下眸中神色，手动了动，但仍然没有让零余子撒开，他只好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零余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