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念归回到檀宫立马跑到书房，将盒子里的画取出来，将其从上看到下，想要伸手去摸又怕摸坏了，最终在半空停住，反而凑上脸贴了贴。
这副就是顾茫口中红衣，长发，高马尾的美人图。实际上比起‘美人’二字，‘侠女’一词更适合用来形容画上的人。
她一身劲装，高高扎起的马尾垂在身后随风飘荡，反手拿着一把断剑，微微侧过头在看什么人。
白琼玖若是看见一定会大惊，这不就是她前面小世界的模样吗？衣服，断剑，还有高马尾，是她在暗崖一鸣惊人的那一天。
咚咚——
“先生，安神茶来了。”
夜念归急忙把画收起来，收敛表情坐好，“进来。”管家看见桌上的画，微微一愣，他斟酌道：“先生可是觉得今天那位小姐像画里的人？”
夜念归自嘲一笑，“瞒不过你，”他轻轻展开画，“你觉得呢？”
管道实诚道：“除了服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夜念归摸着额头，带着失望呐呐道：“我知道，我就是...不甘心。”
管家看着自家主子有些心疼，他是从十三岁跟着主子的，从那时开始夜念归就一直在找画上的人，几十年里有很多像这位女侠的，可她们都不是。
这一个，估计也不是。
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家先生伤心，提议道：“要不，不找了？世上美人千千万，比这画上好看的也不少，弱水三千，何必只取一瓢？”
夜念归闭上眼，许久才睁开，他声音里竟然有些难以察觉的哽咽，“不行的，不是她，就不行。”
管家嗓子一梗，什么话都咽了下去，轻轻叹息一声，出去了。
夜念归看了那幅画许久，脸颊上流下一滴水洇在上头，他急忙用袖子擦去，朦胧间似乎又看到她在他面前俏笑着唤师尊的模样。
夜鹤玄想要过去拉着她，可他的手从她的身体里穿过，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碎而后重塑，夜鹤玄看见白琼玖被雷劈得灰飞烟灭。
没了她，夜鹤玄一个人带着孩子长大，日日夜夜以修炼来麻痹自己。
孩子长大了。
孩子成家了。
孩子老去了。
可他依旧年轻，以最初的模样，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那段过往在历史长河中消亡，他再找不到一人与他促膝长谈，围炉夜话，好在，他所受的痛苦不必由别人分担。
直到某一天，夜鹤玄竟然窥破了天道。
那里只有一片虚无，有一个声音对他说，“你修为至高，只需放下执念便可超脱尘外，自此不必经历世间八苦。”
可夜鹤玄哪里放得下，他不肯离开这个她曾经存在过的尘世，于是说，“不了，我有心愿未了。”
声音又道：“你愿意以你毕生的修为换与她重逢一世么？”
“愿意！我当然愿意！”他迫不及待喊道。
他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这么长。
他没了修为，没了仙骨，睁眼又入凡尘。
这个凡尘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