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想一想,笑着搭着她的手起身,用调侃的语气自嘲道:“是了,我这老了老了,愈发爱白担心了,只恨不能万事安稳才好,不想再出一点儿波折。”
茉心连忙道:“主儿春秋正盛,这是哪里的话?”
慧贵妃笑道:“永璋的长子都会叫妈姆了,我都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还盛个什么劲儿呢?我只等着能彻底歇心,高高兴兴地过几年舒心日子,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等真闭眼了也能直起腰杆去见人,告诉她我没辜负了多活的这些年。”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半晌才又露出笑来:“走吧,咱们今儿支个酸汤的锅子去,要酸酸辣辣的才好。”
茉心扶住了慧贵妃,两人走向了后殿。
而与此同时,嬿婉刚刚走入了永寿宫的正殿中,一面解了斗篷,一面笑着请安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支着头坐在暖阁的榻上,双颊红透,身上尚有酒气,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摆了摆手道:“皇后平身吧。”
嬿婉故作惊讶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好大的酒气。”
又转过身去嗔怪宫人道:“还不拿了浓浓的酽茶和醒酒汤来,再拿一碟子酸杏干来与皇上解酒。”
皇帝道:“你不必忙,刚刚都上过了,朕也不是饮多了酒。”又拉着嬿婉坐下。
嬿婉微微一笑道:“皇上不是多饮了酒,那想来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叫臣妾猜猜,可是为了东配殿的那一位。”
皇帝缓缓吐气道:“朕晓得朕是太宽宥香见了,可是嬿婉,你不晓得,朕瞧见她的头一眼便心如擂鼓,便晓得她是不一样的。”
嬿婉垂眸,做出几分酸楚的娇态来,扭身道:“皇上这样说,臣妾就是再知道该大度能容,却也要忍不住吃味儿了。”
皇帝拉住她的手道:“嬿婉,朕与孝贤皇后是结发夫妻,恩爱不疑,朕与你是缘分天成,情投意合,可朕瞧见香见,便觉得情难自抑,以至于,以至于今日酒后失态……可谁晓得,谁晓得她竟会是如此的刚烈。”
嬿婉眉心重重地一跳,她刚刚进永寿宫时就知道了此事。皇帝借酒装疯,想要强逼寒香见换下自己的衣裳,换做宫中女子的打扮。寒香见又惊又怒,不堪其扰,最终用藏在袖中防身的西洋钟的指针自卫,在挣扎间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脸,才叫皇帝稍稍清醒过来,落荒而逃。
皇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揉着自己的眉心,显出几分无力的颓丧来:“嬿婉,朕是真心想叫她顺从于朕,你替朕想想办法。”
嬿婉瞟了一眼他面上奇异的红色,心中猜测是他酒醉而来吃了风,又在暖意融融的东配殿蒸出汗来,被寒香见的烈性吓了出来二次吹了风。他本就大病初愈,今日又这样两番受寒,夜里恐怕就要起热了,却也并不提醒,也不叫来太医。
她只佯作叹气道:“圣意如此,臣妾就是心中泛酸也不得不从。只是还请皇上记着,臣妾如此只是盼着皇上得偿所愿,求皇上怜臣妾的一片真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