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杯酒“宇宙飞船”
她与蔷薇65
骆落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彻底长大了。
从前她不过是面上镇定,看着无所不能。但心里并不成熟,很多事情,面上不说,但较真爱计较,总喜欢个人主观意识去认定某件事情。
总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是黑白分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
人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也要为自己负责,但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爱的另外一面,就是丢失了理智,和正常的思考。
情绪上头时,很多人都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因为太想挣脱一些什么了,却发现越是想挣脱和逃离,就越没办法彻底挣脱。
她也开始意识到,现在自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习惯性躲避。
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不能指望任何人。
虽然她知道,江暮会一直在她的身边。但她还是希望自己也要学着拥有可以解决问题的能力,没有谁可以一直陪在谁的身边。
唯有自身强大,才不会害怕失去和拥有。
因为自己就是最好的,好的人身边从来都不会缺人。
爱从来都是流向不缺爱的人,钱和资源也一直都是有钱的人在掌控。只有自身不缺,才是拥有。
那之后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骆落一直很平和。
甚至平和过头了,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她每天都会站在住院部走廊尽头的窗户,从高处俯瞰远方。
眼睛看向的是远方,身体却顿在原地,言语保持沉默。
骆落原本想让江暮先回去莫城,毕竟打开门做生意,她那旗袍工作室又是一个人在经营。但江暮并不打算一个人回去,她说,没关系的。一切等手术结束再说。
骆落没再与她争论什么,她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了。也没什么精气神,明明在医院什么都没有做,但整个人完全被疲倦裹挟。
想睡也睡不踏实。
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无法形容。
她看着只能吃流食,已经瘦到到皮包骨的父亲,泪眼温顿。
父亲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医生说是中晚期,其实已经到晚期了。即便是手术成功,后期的疗愈到底如何,完全没办法保证。
现在就是靠药物吊着一口气。
父亲似乎认不出来她了。
但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体还是会有些反应,就是没办法开口说话。骆落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难以言喻。
那一个礼拜的时间,骆落每天都很沉默。
从前遇到事情就愁眉苦脸的骆母,现在却是积极乐观的心态。明明在医院里最操心的人是她,但她的心态却是最好的。
骆落以为骆母是不是没把父亲的病当回事,要是当回事放在心上的话,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呢?
应该难过才对啊。
她的母亲真的变了。
骆落想。
直到父亲手术结束后,被送至ICU留查观看的那晚,骆落发现母亲一个人偷偷躲在医院的走廊里掩面痛哭。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小声地抽泣,像是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
只能呆呆坐在原地。
不知所措。
甚至惶恐不安。
那一刻,骆落才意识到——
母亲对于父亲的爱,是无声的陪伴和信任。她已经很厉害了,在事情刚开始发生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去面对。
在骆落的记忆里,都是父亲一直在照顾母亲。
无微不至。
当初那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现在没了保护伞,她要独自去面对这样的落差。明明可以跟周围的人哭诉,但她却没有。
而是选择了坚强。
笑着去面对。
因为她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面对这一切,骆落忽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一直被保护着的人。
至始至终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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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父的手术很成功,在ICU呆了几天后,转入普通病房。暂时算是脱离危机了,具体后期如何,还要定期复查,做化疗等。
这是一场持久战,只是刚开始赢下了一个好的开局。
骆父也慢慢开始清醒,在睁开眼见到女儿的那一刻,虽然眼底浑浊,但倏地泪流……
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去的恩怨与变扭,争执和矛盾,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化解。在生命和血缘关系面前,谁也没办法去计较和讲什么道理。
任何事情都可以计较,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双方都无法彻底撇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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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父手术后恢复清醒,两人处理一些医院相关的事情后,也要赶回莫城了。
这一趟耽搁了十天半个月,工作上也堆积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且她们感觉自己除了出钱,以及跟医生沟通以外,好像也帮不了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