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第 64 章

大概是累狠了,庭仰这一觉睡了很久,还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他穿着一身白袍,腰际悬着一把剑,坐在朱墙黛瓦的宫墙上,不远处是一座雕栏玉砌的宫殿。

一朵正值花期的木芙蓉被他小心捧在掌心,不敢使太大力压到一点花瓣。

也不敢使太小力,生怕捏不住花朵,让它从高墙之上跌个香消玉殒。

终于,远远有人走了过来。

走得近了,确认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坐在高墙上遥遥冲那个人挥手。

“钟慎钟慎!慎哥我在这儿!快看我快看我!”

那人循声望来,见他坐在宫墙上,眉眼之间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宋子慕,你翻墙就算了,大白天的也不至于把你当刺客抓起来,坐在上面干什么?”

他……或者说梦里的宋子慕,笑嘻嘻回答道:“我在这么高的地方,一下就能看见你啦!”

宋子慕轻松从宫墙上跳了下来,白色的衣袍在空中翻飞,像一朵清丽脱俗的白牡丹。

晓贮露华湿,宵倾月魄寒。

钟慎下意识往前想要接住他,却只触摸到如流水一般抓不住的绫罗。

宋子慕脚落地时往后退了两步,卸下落地的冲击力,见到钟慎的动作笑了出来。

“干嘛呀慎哥,你还怕我摔着不成?”

钟慎被嘲笑了也不恼。

“是我关心则乱了,你要真摔下来了,我也就能给你垫个背了。”

宋子慕瓷白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红,乌黑的头发简单束起,神采飞扬的姿态令人移不开目光。

“你看,我们一起种的木芙蓉开花了!”宋子慕把手中一路小心护着的木芙蓉递给钟慎看,“这是最好看的一朵,我本来想邀请你来我家看的,可惜花被宁安候的小女儿摘下来了,我怕你见不到它最好看的样子,连忙一路捧了过来。”

钟慎定定地看着宋子慕掌心的白色花朵。

虽然从花枝上被摘了下来,但时间不久,花朵依然是最美丽的姿态。

见到花的第一时间,钟慎没有说好看,等宋子慕不满地反问“你不觉得好看吗?”的时候,他才擡起头,注视着宋子慕如墨一般深黑而微亮的双眸。

“好看,他最好看。”

宋子慕这才喜笑颜开,“这才对嘛。”

这下轮到钟慎问了,“你大老远跑宫里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看木芙蓉吗?”

“那倒也不是。”宋子慕直白回应,“主要是想你了。”

钟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慌乱。

宋子慕将木芙蓉插在钟慎鬓边,笑得乐不可支。

“簪花配美人,大美人,今晚城南庙会,去吗?”

“去。”钟慎这下也明白宋子慕这是有心逗他玩了,“宋公子横行霸道,在下惹不起。”

宋子慕叉着腰,下颌往上擡了一下,做出一副混世大魔王的样子。

紧接着,他一把揽住钟慎,“大美人识时务,干得漂亮,赏你过几日来我家赏木芙蓉。”

“荣幸之至。”

校医室里阳光正好,一缕光透过香樟枝叶的间隙漏进室内,轻柔地落在庭仰的脸上。

庭仰眼皮动了动,从梦里缓缓醒来,胸膛里仿佛还残留那种肆意快活的心情。

好像他今晚真的要和谁一起去参加城南的庙会一般。

——好像他真的曾和谁有过这样一个约定一般。

庭仰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有点干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

“你醒了,身体怎么样了?”

听见声音,庭仰往窗边望去,诧异道:“祁哥,你还在呢?”

祁知序语焉不详地嗯了两声,“对啊……之前不是说要陪着你的吗?”

本来想趁他睡着,偷偷多看他几眼的。

可惜视线一落到熟睡的庭仰身上,祁知序就忍不住有种痴汉的心虚。

最后,还是只敢一直盯着窗外数鸟巢。

一二三四五,学校里哪来的这么多鸟?

庭仰很容易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倒不是他的观察力有多敏锐,而是祁知序简直把“我心里有鬼”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祁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庭仰微微眯起眼,审视的态度让祁知序心里一紧,以为庭仰发现了什么。

算了……其实被发现了也好,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追求他了。

祁知序暗暗想。

紧接着,庭仰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沉默了。

庭仰用坚定谴责的语气义愤填膺道:“祁哥,你不能因为想逃课就拿我当借口!”

祁知序想在庭仰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但是很可惜,不像演的。

良久,室内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知道了。”祁知序感觉心累,“现在回去这节课也赶不上了,我再和你待一会吧。”

祁知序慢吞吞挪到庭仰隔壁病床边坐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庭仰见状也躺下来了,“祁哥,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以前没有,我现在想想……”祁知序大脑里瞬间冒出了几十个答案,最后都否定了,“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庭仰开玩笑:“我以为你会说,‘有梦想没有用啊,我以后只能回家继承家产’这种话呢。”

祁知序恍然大悟,“那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少走二十年弯路。”

庭仰笑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副嫌弃脸,“我果然最讨厌有钱人了。”

祁知序本来端正坐着,和庭仰聊天聊着聊着就放松了下来,不自觉趴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你之前说想考人大,是想当律师吗?”

“那会是这么想的,但梦想嘛,一会一变,最后还是得看实际情况来定。”

其实庭仰想的是,依照自己现在这个心理状况,可能已经不适合当律师了。

说起来,他想成为律师的初衷是庭若玫给的,毁掉他这个梦想的人也是庭若玫。

祁知序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看着庭仰的脸。

“你长得这么好看,适合当大明星,让全天下的人都喜欢你。”

“祁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庭仰连连摆手,“我就一普通人,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欢我?”

祁知序不服:“怎么不可能了,你是……”

全天下最好的,我喜欢的人。

庭仰擡起手臂,摊开手,掌心对准窗外。

五指分开时,阳光从指缝间漏到他的脸上。五指合上时,指缝间红红的,像是抓住了将要坠落的太阳。

“是什么,编不出来了吧?”

祁知序说不出来,干脆耍赖,幼稚地反驳:“我不管,反正我家有钱,到时候我直接砸钱送你c位出道。”

庭仰放下手,遮住眼睛笑了起来,“娱乐圈哪有你说得这么好混啊?”

盖在脸上的掌心暖暖的,就好像,他刚刚真的抓住了从天上掉到凡间的小太阳。

庭仰说:“遇到什么抢代言抢剧本这种事,我……”

祁知序想也不想,直接说:“封杀对面。”

“那万一我没资源呢?”

“砸钱。”

“公司逼我参加酒局怎么办?”

“收购。”

祁知序满脸认真,“阿仰,金钱可以解决90%的烦恼,你不用担心,我都会为你摆平。”

庭仰深吸一口气,久久不语。

他自认为也是不慕名利的那种人,但就算是这样,也被祁知序规划的这个理想未来震撼到了。

“谢谢你,祁哥。”庭仰满脸真挚,“真别说,当红顶流的梦还挺好做的。”

庭仰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下床,拍了拍身上睡皱的衣服,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

“我觉得我适合当演员,我演技应该还行。”

热情阳光的小太阳人设,他天衣无缝地装了十几年呢。

祁知序听出来庭仰的意思,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我也要当演员,到时候和你同行,咱们继续……继续当好朋友好兄弟。”

“是吗?”

庭仰校服外套一直没有脱下来,只是因为天气闷热把拉链拉开来了。

正在拉拉链时,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祁知序。

“好呀,祁哥,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完,迅速拉上拉链。

“唰”一下的拉链声让本就心虚的祁知序吓了一大跳。

祁知序不知道庭仰为什么要这么看他,心里慌得要死。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手里在寻找能缓解他紧张的东西,最后把桌上的餐巾纸拿过来,捏在手里慢慢往外抽纸叠成豆腐块,不一会就堆了一座小纸山。

专注抽纸的祁知序全然没注意到,他此时此刻绷紧的脸上有多心虚,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手上的餐巾纸,好像多瞪几眼就能变成金子似的。

庭仰看了下时间,还没下课,也就不急着走。

他重新坐回床上,和祁知序是面对面的姿势,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不算大的小方柜。

祁知序本来双手放在小方柜上捏纸缓解压力,见庭仰面对他坐着了,不自觉放下纸,局促地往后退了一点,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乖宝宝。

对比起祁知序的紧张,庭仰反倒愈发随意,他双手托起腮,笑眯眯盯着祁知序。

“祁哥,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可差了……我觉得你不适合当演员。”

祁知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顺着庭仰的话接下去:“那就算了。”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祁知序依旧有自己的坚持。

“那我可以当编剧,到时候我们也还是在一个圈里。”

“祁哥,你真是在奇怪的地方有奇奇怪怪的坚持,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祁知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终于下定决心,试探性伸出手放在方柜上。

方柜很小,本来庭仰双手托着脸,支在方柜上时就占了一半地方,此刻祁知序也将手放在方柜上,无可避免的,距离对方的距离只剩下半掌。

“没有,只对你这么好。”

“好哦。”

庭仰露出了属于自己性格里恶劣的那一部分,不伤人不害人,唯独只有他自己觉得很坏。

“祁哥,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别有企图吧?”

人无完人,庭仰性格里的确存在一些恶劣因子,他知道祁知序在感情这方面一向保守胆小,在没确定他的心意以前,只敢小心翼翼试探,不敢真的摊牌。

所以这句话,是在逼祁知序承认自己的喜欢。

因为曾经失去过庭若玫的爱,失去过张逸泽的友情,所以庭仰面对那些浓厚热烈的情感时,总会下意识抱着审视的态度。

他会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那些感情的未来,这无可避免,只能靠对方的主动来消解。

庭仰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失忆了,一定要把自己不完美的那一部分忘得干干净净,成为一个真正的小太阳。

此刻祁知序离他很近,近得庭仰能看清祁知序的睫毛和瞳孔。

祁知序的瞳孔颜色乍一看是深棕色,实际上仔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是较深的琥珀色。

像高度数的烈酒,一杯下去一醉方休。

这个颜色很奇妙,平常你与他相处时没什么感觉,细看却会让人觉得深情又神秘。

祁知序慌乱紧张的眼神,在这么近的情况下完全无处遁形。

根本不需要言语上的确认就能让人看出来,这个人喜欢眼前的少年。

庭仰笑吟吟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两个人里的主导者。

实际上,他已经把选择权全权交给了祁知序。

祁知序好看的瞳孔此时微微震颤,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稳定下来。

庭仰不露声色地看着他,等待祁知序的回答。

漫长的等待后,庭仰等到了祁知序的回应。

下一刻,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祁知序往后退离了一点,如同怯懦的回避。

情窦初开的少年有权利胆小,有权利将喜欢藏在心里,不言不语,守着自己的暗恋永不见天日。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也是他的权利。

可是,庭仰讨厌这种人。

他想要的是热烈而毫无保留的爱意,真挚大胆的袒露心意才能让他得到安全感。

既然他走出了第一步,那就不许别人往后退。

“没事,我就开个玩笑。”庭仰语气显而易见冷了下来,“走吗?回去了。”

庭仰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垂在身侧的手臂却骤然被人拉住了。

回头看,是祁知序拽住了他的手臂,似乎觉得太冒昧,又变成了抓他的衣袖小心翼翼晃了晃。

“庭仰,我可以追求你吗?”

祁知序擡起头,眼神里不见刚刚的迟疑胆怯,只剩下牢不可破的坚贞信念。

“我爱着你的热忱,也会珍惜你的孤僻。你不必觉得自己的负面情绪有多不堪,他们构成了完整的你,而我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一切。”

一时无声。

祁知序拽住庭仰衣袖的手已经冒出了汗,一直等不到回答,他的手已经开始细微地发抖。

心脏跳动得过于剧烈,他甚至有些昏昏沉沉,感觉要在这长久的沉默里发晕。

如果他再胆小一点,这时候应该已经落荒而逃了。

“祁知序,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接受真实的我?”庭仰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感动或激动,“你只看到了我性格里的冰山一角而已。”

“我可以用我未来五十年的行动证明,我刚刚的话是真实的……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庭仰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点,但仍是没恢复平时的状态。

“为什么是五十年?你可以和我说一辈子、永远,这样听起来更好听。”

祁知序耳根微红,声音轻了一点。

“因为,从我见到你开始,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只来得及规划我们未来五十年的计划。”

庭仰表情微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哥,你没在开玩笑吧?”

祁知序有些不满,但面对庭仰又生不起来气。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雪山,游乐园,古镇水乡,还、还有……”

和你结婚。

这是最好的预想。

最坏的是他看着庭仰结婚。

“对不起,祁哥。”

庭仰从善如流地道了歉,没忍住又补了一句。

“这实在是太惊人了,我有点被吓到了。”

祁知序闻言身体一僵,“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是变态吧”

庭仰实话实说,“有点,但是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

祁知序默默蹲下,抱膝自闭。

这下轮到庭仰来安慰祁知序了。

“祁哥,往好处想,也许真的能实现也说不准呢。”

祁知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阿仰,你这是在暗示我我有可能追到你吗?”

庭仰有些担心祁知序家族企业的未来。

遇上这么个傻憨的继承人,完了。

他本来不打算打击祁知序的,但逗他实在是太好玩了。

“其实你那会直接问我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是会同意的。”

祁知序如遭雷劈,颤巍巍问:“我现在重新问还来得及吗?”

庭仰无情回答:“晚了。”

祁知序瞬间萎靡不振。

庭仰见到祁知序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新奇。

“起来吧,祁哥。”庭仰伸手拉他,“旷课一上午了。”

祁知序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好一会没理庭仰。

过了约莫半分钟,这半分钟里他不搭理庭仰,庭仰没什么感觉,他倒是内心煎熬万分。

于是凭感觉伸出手,想要握住庭仰的掌心。

同一时间,庭仰见他一直不说话,打算蹲下来安慰一下他。

于是祁知序的手就落在了庭仰的肩膀处,两人皆是一愣。

祁知序收回手,正欲道歉,却发现庭仰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刚刚掌心摸到的地方也有奇怪的触感,像缠着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你包着纱布,受伤了是之前那个傻逼干的吗?”

庭仰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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