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梦太真实也太恐怖,两大碟糯米糕也恢复不了。
可再往后一月,也未曾有人来找过我,阿爹不来,阿娘也不来,连一向交好的楼鸾表姐也不曾来看我。
这么久都不来,我不原谅他们了!
阿娘来看我了,我本来是笑着的,可在看到阿娘的一瞬间没了笑。
那好像是阿娘,可又好像不是。
我的阿娘是温温柔柔的,一双眸子盈满了秋水。
可这个阿娘眼里什么都没有,穿着阿爹穿的凤服,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突然就收起想跟她亲近,说这些日子里那些人扯谎有多深。
她告诉我,以后我没有阿爹了,只有阿娘。
我不信,阿爹那么厉害,想来只是藏起来了,才不会不要宁儿,阿爹最疼宁儿了。
这个人真坏,用阿娘的样子来骗我,阿娘…从来不会骗我的。
这个人更坏了,她让我每天都要上课,还要抽查我的功课。
她还要我去碰那些恶心的蛊虫,那些虫子缠在一起打斗,有的半/边脑袋都没了,恶心,真恶心。
所有课程她都要考我,功课,扶琴,蛊术,暗器。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在小七的陪伴下,我倒也还不算太孤寂。
小七是阿爹送我的五岁生辰礼,毛茸茸的,可可爱了。
可那个人真的很讨厌,我恨她。
连她生下来的女儿,我也不喜欢。
这才不是我妹妹,这也不是阿爹的女儿,这是那个坏女人的孩子。
我的小七啊,翻过年便六岁了,可那个人用奶娘和整个长宁宫的人威胁我,她让我杀了小七。
我不从,她便真的杀了陪我长大的小侍女。
融枝的血落在我身旁,她说她好疼,真的好疼。
我想求那个女人,我可以好好学习那些东西,我也可以去炼蛊,她是娘亲,我愿意喊她娘亲了。
可是她依旧冷冷看着我,偶尔有情绪闪过,我看不懂。
她伸手,我想她是要打我,于是我靠近她,我拉住她的手,渴望用自己的受伤,换她的同情。
可她生气了,她说:“楼萧宁你记住,你是似兰的储君,就是国破了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不能跪下,这样卑微的事情,绝不应该也不能由你来做!你是储君!是未来的君王!”
又一人倒下,整个长宁宫充斥着与那日一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可我没办法,哭着拿起了刀。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小七现在的神情,但她应该会以为,我在跟它玩吧。
我真的狠不下心来,手在颤抖,身子也在跟着抖。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小七陪了我那么多年,早就成为我的家人了。
我拿起刀的手一转,对准了我自己,就在那一刻,刀入血肉的声音在我耳边放大。
可我并不痛,小七的哀嚎传入我耳中,我不敢信也不敢睁眼。
有温热在手上流淌,小七的叫声有些小了,它是想要我去看看它最后一眼吧,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害怕了,我害怕真的是我杀了小七。
是我杀了那个不开心时静静陪我,消化着我所有难过的小七,陪伴我整整五年,早已成为我家人的小七啊!
那是小七啊,是我的小七啊!
满地的残骸,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像极了恶魔,满身的血,手中还提着刀。
她拉着我,刺向那个温柔的女子。奶娘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到最后我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好像,不会哭也不会痛了。
阿爹,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我有满腔的委屈想要说给你听。
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阿爹死了,早就死在那个人手里了,阿娘也死了,早就死了。
而我也死了,活下来的是傀儡,一具行尸走肉。
再后来,我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冷静沉着,麻木的提线傀儡。
十五岁及笄过后,她让我去了蜀南。
在那里我见到了叶重歌,一个跟我一样,悲惨的女子。
她说,她是我的朋友,但我却觉得可笑,我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
谁知道下一个死在我手上的,是朋友,还是亲人?
但她絮絮叨叨的,一直念叨着,我真的很烦。。
看到那个女人没有反对的沉默时,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年,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等到最后那一次任务回来后,我听见了一个消息。
一个本该让我高兴,却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消息。
似兰国灭,我本该开心,本该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暖春听风,观夏煮茶,可心有些痛。
鬼使神差,我与阿鸢去了息宁。
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做了一件事,将自己完全困在了过去与未来。
我再不可能有自由了,因为那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