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永丰离得她太近,呼吸不由自主屏住,生怕会惊扰到她,他一边放慢动作,一边偷偷地打量她。
谁能想到那个满脸都是疤痕的小姑娘竟然有着这样漂亮的五官呢。
“邵教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用喊我教授,我还不是教授。”对方的声音打断了邵永丰的思绪,他顿了顿,道:“你喊我邵哥吧,你头发干了后我们就走。”
有了易晓恩的打岔,邵永丰虽然心头对小姑娘愈发惋惜,可也知道事到如今容不得他喊停。
联盟服务大厅离得不是很远,邵永丰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又提前预约过,到了后不用排队,径直去了专为特殊单位设置的精神力二次激发室。
结果不太好,易晓恩没能二次激发精神力。
她甚至连最末等的精神力也没有,就是一个最低等的普通人。
工作人员看着她姣好的五官,很是惋惜的将结果单交给她。
精神力是异能可以出现的基础,而且拥有精神力,会明显比没有精神力的人寿命长。
没有精神力,普通人最多活到120岁,但拥有精神力,已知的最长寿者是二百岁,寿命的差距导致异性在寻找配偶时,也会把精神力的等级当做最基本条件。
易晓恩对这个结果反应平平。邵永丰见她低垂着头,以为她在难过,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二次精神力激发能出现精神力只是小概率事件,一般出生时没有精神力波动,二次激发的可能性也不大,你不用觉着失望。”
“谢谢你的安慰。”易晓恩擡头朝他笑了笑,感激道:“能不能有精神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要可以被你们选上当志愿者,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她目光真切,笑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下眼眸柔柔的如被阳光照耀着的湖光,邵永丰的脑海像是被什么撞击了,短暂地昏眩。
“不用谢。”他干干的咽了咽唾沫,收回目光不再去瞧她,但脑海里却莫名回响她刚刚的话: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他知道她没有别的想法,但心头这一刻莫名庆幸,庆幸当初这个小姑娘只把联系电话留给了他。
如果她留给别人,如果那些人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对她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可当种子,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这关系着自己整个开发部门的未来,也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升职和奖金,邵永丰的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询问对方要不要再仔细思考一下。
邵永丰带着径直易晓恩去了研究院。
虽然是下班时间,但梁教授和另外几名同事都在等着。
大家准备今晚加班为种子做手术,把种子和图蓝领域相连接。
“手术不能麻醉。”邵永丰和众人确认了方案,轻声对易晓恩道,“麻醉会影响你的脑神经,而且我们需要今晚就把你的脑神经和图蓝领域建立连接,手术后没有时间代谢麻醉药剂,所以只能做无麻醉手术……”
他望着眼前眼眸干净清澈的小姑娘,声音逐渐变低,“你……”
你现在反悔或许还来得及。
但这句话,最终出口时,变成,“你能忍住吗?”
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在脑袋上开洞,正常人谁能忍得住!
这话问了和没问差不多。
易晓恩朝他笑了笑,“没关系,我能忍。”
邵永丰蓦地就想起了她身上脸上那些密密麻麻深刻入骨的疤痕。
她从前是经历了什么,身上才会被留下那么多的疤痕?才能在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微笑,反过来安抚他的情绪。
“你放心,那笔钱我会监督财务那边尽快打给秦老师。”
手术的时间有些漫长,易晓恩的口中咬着毛巾。
邵永丰虽然不会做手术,但他换了无菌服,一直陪在易晓恩的手术床边。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一手紧紧握着易晓恩的手。
小姑娘没有亲人爱人,她的心肯定和她的身体一样有无数疤痕,可她在受了那么多伤后,还想着用自己换笔钱,只为给一个尽了老师职责的路人凑手术费。
她此刻一定很疼,他陪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或许能减轻她的一点点疼痛。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头上开个洞的确很疼。
到这种时候,头发被剃光对易晓恩来说已经不算个事。
她睁着眼盯着面前站着邵永丰。
对方的手掌有些瘦削,但很热,暖暖的将她冰凉的手裹在里面。
她恍惚间,好似看到眼前站着的是另外一人,那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和四周的黑暗几乎要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像黑宝石般在发出璨然光芒。
他盯着她,唇开唇合。
在说什么?
她努力集中意识,想要听清楚他的话,想要看清他的口型。
耳边声音嘈杂,炮火声、建筑物坍塌声、人们的绝望惨叫……
声音太杂了,她不管多努力,也无法听到他说的话。
他究竟,说了什么?
太疼了,生理性的眼泪像雨珠子一直没断,邵永丰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拿了毛巾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她的眼珠子跟随邵永丰的身形在移动。
恍惚间,又见那人张口说话,薄薄的唇轻轻动弹,吐出几个音节。
她的眼睛瞪大,极力集中意识,她离对方越来越近,她要看清了他的五官,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即将要听到了,身体却在下一刻被人猛地扑倒,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持续了很久很久,但又像是片刻。
意识刚一回笼,就是令人想要嘶吼挣扎的疼痛,脑袋好似被疼痛充斥成一个沉甸甸的大水球,无法思考,无法转动,成了整个身体的负累。
病床滑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易晓恩缓缓睁眼,看到天花板上吊着破旧的换气扇。
这些换气扇发出刺耳的转动声,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每个换气扇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灰扑扑的,缝隙里堆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土。
每两个风扇间隔的中间又有一盏方形的照明灯,炽白光芒晃得易晓恩眼睛里像是有无数黑影重叠。
“你醒了?”邵永丰依旧在握着她的手,见她睁眼,他急忙道:“手术很成功,马上就能连接图蓝领域,到时候你就不会疼了。”
易晓恩的脑袋被固定,无法动弹,而且此刻脑袋疼的像块大石头,她也没打算晃脑子,只有眼球在转动,张口慢腾腾的,一字一字说,“包子,好吃,谢谢。”
她很虚弱,声音像蚊子叫,邵永丰凑近了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包子和粥是梁夫人送来的早餐,易晓恩没见到梁夫人,或许以为包子和粥是他专门为她买的。
他这一刻,只觉得心口疼得无以复加。
这个小姑娘,一直在不停的感谢他,可明明他要把她推上绝路。
那么多的种子,至今没有一个可以成功断开图蓝领域离开营养舱。
她,她或许以为那样的下场只是一部分,或许觉着她自己会有机会好好的从营养舱内出来。
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后果是什么。
邵永丰这一刻,因为内疚浑身都在颤抖。
梁教授扭头问他,“她说什么?在喊疼吗?”
邵永丰直起身子,低声说,“她说粥和包子很好吃,她说谢谢。”
“哦。”梁教授于是想起,那应该是自己的夫人做的。
他打心底不愿意夫人和种子接触,所以和夫人撒谎,说种子是同事的一个朋友。
他的夫人没有多问,却贴心的多准备了两个人的吃食。
想到夫人,梁教授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他瞟了眼病床上的小姑娘,如果这次实验能够成功,就能知道那些大熊为什么会失去精神力和异能,在小景的精神暴乱严重之前,这些肯定能够攻克。
吱呀呀的手术床很快就被推到了图蓝室。
躺在手术床上的易晓恩看到门上蓝底白字的“图蓝室”,沉重的脑子里闪过一束蓝光。
仿佛是蓝光流星自脑海深处划落在她眼前,她眨了眨眼,破碎的画面在眼前成形,但不等她看清再次坍塌。
手术床也在下一刻被推进图蓝室,易晓恩没能看清四周的布置,只瞧着天花板上有很多闪烁的小光点,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她的视线无法把天花板全部看到,这个图蓝室内应该很大。
她被人擡进营养舱内,这期间她眼珠子转动扫了眼四周。才发现不仅天花板,四周也有很多闪烁的蓝色光点,像是漂浮在空中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又像异虫的眼睛。
营养舱比较宽大,可以容纳两个人躺在里面,易晓恩的旁边已经躺了一个男人,准确来说,不算男人,她的身体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身上有很多硬硬的凸出,像石头的棱角,对方平躺时身体要比她高出三四十厘米,因为身体大部分都是凸出的石化状态。
石类异能?有点熟悉。
易晓恩在记忆里搜罗,想要寻找关于石类异能的讯息,但脑袋太疼了,她根本无法转动脑子。
也无法做到侧头去查看对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但她知道,对方就是邵永丰和梁教授口中的3号大熊。
对方的精神狂暴一定是到了晚期,不然不会变成这种模样。
晚期的精神狂暴,图蓝真的可以治愈吗?
易晓恩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出现一个答案,“不能”。
脑袋后面植入的数据线在链接到营养舱内接头上时,易晓恩的整个身体像被电击般抽搐,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营养舱被缓缓合拢,随着营养液的注入,舱门上方的屏幕亮起,邵永丰和他的同事们各自守在自己的计算机前,紧张地关注即将要出现的数据流。
但平时很快就会出现的数据流,这次过了很久也没有出现。
“图蓝没有启动?”梁兴几步走到大屏幕前查看图蓝状态,“是启动状态,怎么会没有数据流?”
有人弱弱问,“是,是和这次的种子没有精神力有关系吗?”
虽然理论来说,没有精神力的种子也能进入图蓝,但只是理论,暂时研究院没有用无精神力的种子做过实验。
这还是第一次。
“不会,和这个没关系。”邵永丰指着黑色屏幕上闪烁最亮的那两个小蓝点,“种子和大熊都已经进入到了图蓝领域。”
往常只要种子和大熊进入到图蓝领域,数据流立刻就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明显是个意外。
众人各自检查自己负责区域块,没有找出任何问题。
“不可能是没有精神力的缘故,再等等或许就好了。”邵永丰道,“我们的程序都没有问题,大家耐心点。”
作为这起实验的负责人,梁兴站在黑色的屏幕前,盯着那两颗闪烁的蓝点没有发表意见。
他不说话,也没有发怒或是暂停这起实验,众人在短暂的慌乱后,像是被塞进一颗定心丸,再次主动检查自己负责的区块,并相互提出假设性的意见查找问题。
“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钻进的易晓恩的耳朵,眼前炽白刺目的光芒逐渐消散,目光聚焦,她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漂亮女孩,在朝她浅浅地微笑。
“晓恩,你终于醒了啊,你快告诉爸妈不是我推的你。”对方因为她的醒来眼睛亮起,“还有哥哥,我可不想让他误会我呀。”
稍一动弹,易晓恩的头疼像有无数针扎般,她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捂在脑袋上。
门在这时被推开,又有人走进来。
“晓恩你醒了,是晴柔推的你吗?如果是晴柔推的你,妈妈一定会为你做主。”
旁边坐着的漂亮女孩撅起嘴不满道,“妈,真不是我,晓恩你快说话呀,只有你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推了推易晓恩的肩膀催促。
这一动,易晓恩的脑袋更疼了。
这对母女没察觉到易晓恩的异常,还在连声追问。
耳边像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吱哇乱叫。
她们美丽的五官在易晓恩眼中逐渐扭曲丑陋。
“闭嘴。”易晓恩大叫一声,成功令两位美人闭嘴。
她不等对方说话,又大吼,“滚出去。”
直到这两人都离开了,四周也安静了下来。
易晓恩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病房里,她的脑袋涨涨的很疼,但手在脑袋上摸不到伤口,疼痛像是来自脑袋内部,里面如同长了个非常大的瘤子,把她的神经骨头全部压制。
“你怎么和妈说话的,就算真是晴柔推的你,和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做太让妈难过了。”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皱着眉头不悦地盯着易晓恩,“晓恩,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就算你没有精神力没有异能,你也是我的亲妹妹,我们的血浓于水,哪怕从小不在一起长大,这点无人能剥夺,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的一直在和晴柔作对。”
易晓恩盯着眼前有这俊朗五官的男人,对方因为蹙着眉头显得极有威气,盯着她的眼中难掩失望和嫌弃,“晓恩,你真令我失望。”
易晓恩没说话,她指了指旁边的水杯,示意对方为她倒杯水。
对方说了那么多,大约以为易晓恩会辩驳,他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易晓恩的意思,不耐烦地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易晓恩。
但人躺着是无法喝水的,更遑论易晓恩此刻脑袋疼的要裂开,根本没法起身喝水。
“你怎么不喝水?”
易晓恩看白痴一样地盯着他,这家伙一脸不悦,或许是觉着她就是胡乱指使他。
“头疼,动不了,没吸管,无法喝。”
对方闻言不仅没有关切询问,眉头又蹙起,忍着愠怒厉声斥责,“怎么会头疼,你受伤的是腿不是头,易晓恩你不要无理取闹。”
对方在这时接了一个电话,走到一旁的窗户旁打电话去了。
易晓恩闭上眼,忍着疼痛侧头,举起手里的杯子慢腾腾往下倒。
有点艰难,但好歹喝到了水。
干裂的咽喉因为这些水总算不会冒烟。
她闭上眼缓了缓,顺带捋了捋当下境况。
她是伊家流落在外的亲闺女,刚被认回来没多久,伊家在首都星是名门望族,就连家里的管家精神力都是B,易晓恩的这位哥哥更是S+,而且在成年后异能苏醒,是非常罕见的雷电异能。
就连当初抱错的那孩子,她的精神力也是A,可偏偏这个被伊家找回的亲女儿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
在这种家族里,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和残废没什么区别。
虽然所谓的亲人总是在她跟前说没有精神力没关系,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但只要有点事,这些家人都会先指责她质疑她。
易晓恩在医院里又住了两天就被伊家的管家送去了学校。
她昏迷之前,因为和伊晴柔在校园的图书馆外起了争执,被伊晴柔打趣废物的她伸手去推伊晴柔,反而让自己跌下台阶昏迷并扭到了脚踝。
虽然不是骨折,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建议患者最好在家中休养一个月。
可易晓恩是从偏远星球被接回来的,她的学习本就跟不上首都星学校里的学习进度,每次都是班里倒数第一名,要是在家休养一个月,怕是会从全班倒数第一变成全校倒数第一。
伊家人再三考虑后决定继续送易晓恩上学,不过有为她雇佣一个贴身的佣人在她行动不便的时候照顾。
但易晓恩拒绝了佣人的跟随。
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她,慢腾腾走在教学楼后树林里的一段小路上。
大家或是着急回家,或是着急去食堂打饭,只有她走的比蜗牛还慢,脸上也没有半点急躁的意思。
她的脚下,一块石头在她的影子里滚来滚去。不管她移动几步,这块小石头都能跟随她的速度准确压在她影子上。
“别调皮。”她和对方说,“影子被你压疼了。”
但小石头滚的更欢快,像是在被子上打滚的小猫咪般,调皮又任性。
“下周一有远征军选拔赛。”易晓恩没再驱赶对方,她垂下头,继续说,“你帮我好不好,我的脚受伤了,头也很疼,只有你的帮忙,我才有希望进入远征军。”
小石头不满意地原地转圈圈。
易晓恩一脸认真的望着它,“你是我的幸运石,只有你会帮我,求求你啦。”
她声音到后来娇娇的,像个找大人要糖吃的娇软小姑娘。
转着圈的小石头停下,像死物般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易晓恩走出校门天色已经黑了,来接她的管家欲言又止,明显很不满,但碍于易晓恩的大小姐身份,没有出声。
一路沉默地回到伊家,客厅里,伊晴柔正在和伊母说着下周远征军的选拔赛。
“我哥必须要去选拔吗,当远征军里军人好危险啊,虽然我知道他们都是值得钦佩的勇士,可我不想让哥哥去。就算哥哥每天凶我,我也不想让他去。”
伊母也很是伤感,但她毕竟是成年人,就算不舍儿子,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你哥不用参加远征军的选拔赛,他的异能罕见,会被直接录用。”
看到易晓恩进屋,伊母立刻站起身,“晓恩回来的这么晚,是作业多吗,厨房给你热着饭菜,你先洗漱一下,我马上给你把饭端上来。”
伊晴柔含笑望着易晓恩,“姐,你脚今天怎么样,我来扶你。”
易晓恩瞟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令对方的手成功收回,她洗了手坐在餐桌旁,伊母把饭菜端上桌后,她说了声谢谢,就低头专心吃饭了,显然没有要继续和伊母说话的意思。
吃完饭,易晓恩上楼进了卧室。
刚刚因为她到来变得安静的大厅,因着她的离开又变得热络。
“我姐最近学习很努力,我听他们班的班长说,我姐每天下课都在座位上看书。”
“那就好,这孩子在那种地方待的时间太长,她慢慢就会习惯这里的生活。”
用热水泡完脚,又抹了药膏后,易晓恩躺在床上,很快陷入熟睡。
在她睡着后,被她放置在床头柜上的那块小石头缓缓变大,逐渐变成了人形的石头,这块石头大约是怕把床压坏,并没有上床,而是站在床侧,盯着易晓恩脸颊瞧着。
易晓恩做了一夜乱糟糟的梦,她小时候颠沛流离,先是居住在一颗荒星上,后来跟着养父去了一颗离虫族异形有些近的星球上,那颗星球经常有虫族出没,在那里人人都是战士。
或许是这些经历的缘故,导致她自躺在这张松软馨香的大床上开始睡觉后,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那些已经逝去的故人们站在她面前,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倒是不害怕,甚至很开心能看到他们,她会在梦里找各种方式想要和他们说话。
早上醒来,怅然若失的她愈发想要加入远征队。
远征队选拔赛开始那天,伊母才发现易晓恩竟然背着她报名了远征军选拔,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现在这样子,要精神力没精神力,要体格没体格,各科成绩都是垫底,你怎么就去报名了?”
没有精神力这几个字说出来,伊母或许觉着自己过分了,忙又说:“选拔赛很残酷,万一你磕磕碰碰受点伤,你让我这个当妈的可怎么办,我找你找的那么不容易,只想你这辈子过的平安开心。”
易晓恩很少会反驳伊母,但在伊母要求她退出选拔赛时,她擡起头,很是坚定的拒绝,“我不退出,我会参加。”
伊母气得内伤,只能去找自己的儿子告状。
“不用管她,她会在第一轮比试就被刷下去。”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易晓恩不仅过了第一轮笔试,她虽然没有精神力也没有异能,却因为对机甲的精控能力以一个匪夷所思的第一名成绩成为了远征军一员。
操控机甲越娴熟,精神力就越强悍,这已经是联盟公认的事情。
没人能想到,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她竟然能对机甲的操控达到如此精密程度,几场模拟战场中和虫族的厮杀中,她都能操控机甲拿到完美的分数。
自从认回这个女儿,伊家就一直被圈子里的人嘲笑千辛万苦寻了一个残废回来,这次远征军在联盟大学的选拔,易晓恩的脱颖而出令伊母总算扬眉吐气。
但她并没有觉得多开心。
“晓恩,你别去好不好,妈妈想让你留下来,你已经和别人证明了自己不是废人,以后没人敢再嘲笑你,你……”
“我不是废人,也不用向别人证明。”易晓恩打断伊母的话,她眸光定定地望着对方,“你已经有一个女儿,少我一个不少,我有自己的想法,很抱歉我不会因为你留下来。”
她朝楼上走去,走了一半台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停下脚步,扭头对站在客厅里的伊母道,“你是个好母亲,但我不是个好女儿,谢谢你生育我。”
远征军的死亡率太高,如今破格从学校里选拔的人才,就是因为远征军战士缺口太大。
伊母没想到儿子和女儿都要去远征军,听到易晓恩的这声谢谢,她当即捂住嘴泣不成声。
远征军大部分都在和虫族的战争的那几颗星球驻守,那些星球虽然都是以阿拉伯数字为代号,但代号前面都会跟着边境两字。
曾经的边境星球有十几颗,但随着虫族大潮一次次的袭击,很多边境星球因为守不住,因为人们被虫族感染,不得不被摧毁,到如今,只剩下十颗边境星。
边境星离首都星非常远,光是坐星舰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易晓恩被送到了的九号星球的营地,这里在十八小时前刚和虫族进行过激烈交战,营地里到处都是受伤的战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