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发现了,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怕死,简直像是属乌龟的,从来不像小区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被关在家里太无聊了时不时地就瞒着家里的大人偷溜出去找乐子;偏偏每次遇到事儿了,就数他们跑得快,火灾那天,这栋楼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住在最顶楼的他们。
日常锻炼身体学防身术也一次都没落下,学得比他当年刚进军队还认真,从不叫一声苦也不喊一声累,进步速度堪称神速。
像他们这么怕死的人知道了人类可能灭亡的消息,估计迫不及待地就想挤进火种基地去,为了进基地吃点苦冒点风险是很划算的交易。
邹勇志也向他们承诺,如果他们无法适应基地的工作的话,最多三年,就可以帮他们离开岗位,未来依然能继续留在基地里。
只需要为邹家效劳三年。
江述目光动了动,他看向周惟静。
他们家的事,从来都是周惟静做主。
自从上次头脑一热答应了别人导致吃个闷亏后,她遇到一切决策都会给自己留一个充分的思考空间,她借口做咖啡,一个人去厨房待了会儿。
等到房间里弥漫着咖啡苦涩香醇的香气,周惟静端着一杯亲手做的拿铁放在了邹勇志的面前。
她说:“抱歉。”
她把咖啡杯轻轻退到他面前,脸上的歉意诚恳,“小勇哥,我知道你们其实能找的人很多,先来和我商量也是看在我外婆的面子上,但很抱歉,我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邹勇志错愕地愣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一直静静坐着的江述,俊秀的年轻男人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妻子的这边,没有任何理由地微笑也说了句抱歉。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害怕陌生的环境?还是害怕会在基地遇到危险,又或者是……不愿承担辛苦的工作?
他神情黯然,闻到满屋香浓的咖啡香气,再联想这间屋子里齐全的各种电器,屋内随处可见的零食水果顿时也想到了,即便是家被烧毁住在避难所也依然吃穿用度远超常人的人,确实没必要去吃这个苦。
只要有钱有物资,他们完全可以等到基地建成后开放,走‘捐赠’的路子进去,富人和技术人才,永远是基地永远无法拒绝的对象。
等到人走了,桌上的那杯咖啡依然还在原来的位置。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江述坐在地毯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就是豆子好像稍微有点焦。
不过也没关系,焦点的豆子也有独特的风味。
“你那个小勇哥好像生气了哦,”江述晃晃杯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小勇哥,他不爽这个称呼很久了,周惟静都没叫过他哥。
周惟静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我们怎么敢去基地。”
“确实,全是搞侦查的特殊军种还有武装部队,被发现空间的秘密我们俩就完蛋了!”江述表示很认同,“不过,你那小勇哥估计是误会我们俩怕苦怕累只想享受成果了。”
对于这个误会嘛,周惟静摸了摸下巴,“其实说得也没错,我们有空间有物资,在有选择的前提下为什么要吃苦呢?”
她对童年辛苦的生活仍旧心有余悸,“我确实怕苦怕累怕受罪啊!”
生活是她自己的,她只想安全舒服地茍下去而已。
这个生存理念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如果邹家真的因为这个对她产生偏见和不满,她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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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深夜邹老爷子抱着睡熟了的孙女下了车,在宿舍楼下等着的邹勇志顺手就把添添接到了怀里。
他们一家现在挤在军区家属院不到三十个平方的小房子里,吃个饭都挤不开身,好在这里环境安全也不显眼。
父子俩沉默着回到了自己家里。
邹勇志说起白天的事时,语气里忍不住就带了点怨怼,“没想到静静现在也变了,一说辛苦就马上拒绝了。”
邹老爷子擡了擡眼,“变了?因为她小时候吃苦吃习惯了,所以长大有钱了就不想吃苦了,所以变了?”
“勇志!我问你,你去问别人的时候,别人拒绝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老爷子目光犀利,一下看穿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他觉得小儿子现在心里的想法很危险,严厉道,“你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在看她!”
邹勇志脸色瞬间一变,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现在意识到了。
别人拒绝的时候,他很理解,因为每个人都有难处,而且去建设火种基地确实是个很可能吃力不讨好的活。
而周惟静拒绝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生气的。
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周惟静是受了他们家恩惠的,而且他认为,让他们和自家一起去,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不该拒绝的好事,是照拂他们帮助他们才开的口。
他们的拒绝在他看来就有点忘恩负义和不识趣。
邹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现在不能再把人当十年前孤苦无依的小女孩看了!而且,你的目光太狭隘!”
“二十多年前,你知道静静的外婆有多风光吗?要不是她做的研究特殊,再加上她本人不要,才没让你们这些普通人看见!但她的功劳都记着呢!”
“如果没有静静她外婆,你妈妈和我估计现在还在乡下种田,大恩人不提,我们也不能当没有这回事!”
说了一通,邹老爷子才疲惫的摆摆手。
“跟人好好谈谈,两辈人的交情了,别因为你这态度硬生生恩都变成了仇。”
邹勇志满脸惭愧,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