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经逗。
"
萧景干笑两声,心想:父皇,您那是逗吗?您那是明晃晃的算计啊......
萧珩踏进内室时,阳光正映着沈知楠低垂的眉眼。她指尖银针翻飞,红色的小衣上渐渐绽开吉纹,发间一支白玉簪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屏风上投下温柔的剪影。
"楠儿最近做了许多小衣,
"他在她身侧坐下,指尖拂过竹篮里叠得整齐的衣裳,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却一件都没给为夫做过。
"最后几个字竟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沈知楠抿唇一笑,针尖在鬓边轻轻蹭了蹭:
"妆台上有个藤篮,帮我取来可好?
"
萧珩挑眉,长腿一迈便到了妆台前。那篮子用靛蓝锦布盖着,入手竟有些沉。待掀开布料,底下赫然是件月白色寝衣,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
"上午才完工的,
"她接过篮子,指尖抚平衣袖上一处几不可见的褶皱,
"晚上试试合不合身?
"
萧珩却已捉住她的手,在指尖落下细密的吻。那双手比去年消瘦了些,指腹还留着几处针痕,他喉头动了动:
"楠儿做的,定然合身。
"
沈知楠望着萧珩难得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失笑摇头。萧珩将她膝上的针线篮子挪到一旁,手臂一揽便将人圈进怀里。她温顺地靠在他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他衣襟上的银线云纹。
萧珩下颌抵在她发顶,眼前又浮现御书房里那两道算计的目光——父皇意味深长的打量,兄长暗示性十足的挑眉。他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唇角微勾。想让他当苦力?没门。
"楠儿。
"他忽然低声唤道,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青丝,
"等孩子出生,我们去北境逛逛可好?
"
"北境?
"沈知楠诧异地仰起脸,
"怎么突然想去那儿?
"
萧珩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声音里带着诱哄:
"带你看看我当年驻守的边城。
"见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隆起的腹部,他安抚道:
"孩子可以交给母后或岳母照看。
"薄唇在她额间轻触,
"就我们两个人去,嗯?
"
"就我们...两个人?
"沈知楠耳尖微红,手指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对。
"萧珩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后背,
"带你骑雪原的骏马,看万里雪山。
"指尖抚过她惊讶微张的唇瓣,
"在瞭望塔上看星河。
"
沈知楠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颈窝闷闷道:
"可我有些舍不得孩子...
"
萧珩身体一僵,内心天人交战。既想独占妻子,又不忍见她失望。最终长叹一声,妥协地揉乱她的发:
"那...等孩子满周岁?
"
怀中人立刻仰起脸,眼里盛满狡黠的笑意:
"琰之真好!
"说着主动凑上来,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萧珩眸色骤深,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心想罢了,横竖还有几个月的光景,总能找到机会把小家伙塞出去——比如,让父皇体验下含饴弄孙的
"乐趣
"。
秋日的最后一片银杏飘落时,沈知楠的腹部已高高隆起,像揣着个圆润的玉瓜。萧珩每每看着她纤细的腰肢撑起这般弧度,总忍不住伸手扶在她身后。
"真的不必这般紧张。
"沈知楠扶着肚子,哭笑不得地拍开他时刻护在身后的手,
"太医都说胎象很稳。
"
萧珩剑眉紧蹙,目光在她肚腹与案几间来回扫视,最终默默把圆角矮凳换成铺了软垫的藤椅:
"小心磕着。
"
初雪那日,萧珩直接告了长假。皇帝看着奏折上
"侍产
"二字,朱笔悬了半天,最终批了个
"准
"字,转头就对太子嘀咕:
"朕当年也没他这么紧张。
"
清晖园的地龙烧得极暖,沈知楠倚在窗边做针线时,总见萧珩在院里来回踱步。那件月白寝衣被他穿得有些旧了,袖口云纹却依旧平整——他特意嘱咐过浆洗时不能用力揉搓。
"王爷,
"霜降某日实在看不下去,
"王妃只是去后院赏梅,您怎么连鹤氅都备了三件?
"
萧珩冷着脸把狐裘往臂弯又搭了搭:
"你懂什么,东院的梅林有穿堂风。
"
腊八节清晨,沈知楠突然攥紧了床幔。萧珩睁眼的瞬间,只见她额角沁汗,却还冲他安抚地笑:
"没事,只是孩子踢得厉害...
"话音未落,身下锦褥已漫开一片水光。
"来人!
"向来沉稳的晋王殿下声音都变了调,打横抱起妻子时,手臂肌肉绷得发颤,
"叫稳婆!传太医!
"
沈知楠疼得吸气,却还伸手抚平他拧紧的眉头:“不用紧张,太医说我身体状态适合生产,不会有事的。”
萧珩抱着沈知楠步入旁边的娩舍,稳婆小跑着跟在后面,在他放下沈知楠之后终于壮着胆说道:
"王爷出去等着吧!产房血污,冲撞了不吉利——
"
萧珩眼神一冷:“什么吉不吉利,本王就在这。”
阵痛暂歇的间隙,沈知楠突然抓住他的衣袖:
"琰之...出去...
"声音虚浮却坚决。
"楠儿...
"萧珩单膝跪在榻前,掌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手。
"出去!
"她突然提高声调,腹部的抽痛让她弓起身子,
"不然...我...要生气了...
"尾音化作一声痛呼,手猛的攥住他的手。
萧珩看着妻子疼得发颤还要坚持的模样,喉结剧烈滚动。最终他低头在她汗湿的额角落下一吻,嗓音沙哑:
"好,我出去...你别生气。
"他几乎是倒退着往外走,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
房门关上的刹那,沈知楠终于松开咬紧的唇,泄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萧珩在廊下猛然转身,拳头砸在朱漆柱上,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