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素色身影。
沈知楠端着药碗走近时,裙角扫过脚踏,带起一阵淡淡的幽香。她垂眸坐在榻边,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舀药的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药勺与碗沿轻碰,发出清脆的叮响
当她把吹凉的药递到他唇边时,萧珩恍惚觉得连日噬心的绞痛都消弭无踪。他乖乖张口,含住那柄白瓷勺。苦涩的药汁滑过喉间,却尝出几分甜意。
她指尖残留的淡香,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萧珩忍不住出神——从前的他们,是否也这样?他的记忆里寻不到半点关于她的痕迹,可身体却先一步认出了她。只要她在身侧,连呼吸都变得安稳。
沈知楠似有所觉,抬眸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萧珩心头猛地一跳,被药呛的轻咳起来。
沈知楠见他咳嗽,眉心微蹙,不自觉地往榻边挪近几分。素手轻抚上他的胸口,衣料下传来急促的心跳。
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萦绕,比任何安神香都令人安心。
萧珩恍惚间抓住那只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俱是一怔。沈知楠轻轻抽回手,药碗搁在桌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我回去了。
"她起身欲走,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
手腕突然被攥住。
"明日,
"萧珩仰头望着她,眼底的光亮得灼人,
"你还来吗?
"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烫得她心尖发颤
沈知楠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头。
萧珩倏地笑了,缓缓松开手:
"好,明日我等你。
"
她转身离去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榻前。萧珩抚上心口,那里的绞痛奇迹般平息,却留下更大的空洞——
仿佛被她带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丞相府
"啪!
"
沈自青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
"你们就这么让楠儿去了?!
"
沈知宴垂手而立:
"总要给楠儿适应的时间。
"
"糊涂!
"沈自青袖中手指捏得发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等那小子恢复记忆,又是一番纠缠——
"
沈夫人突然打断:
"不如告诉楠儿真相。
"她摩挲着腕间佛珠,
"瞒得了一时...
"
"告诉她什么?
"沈自青猛地转身,眼中痛色翻涌,
"告诉她那混账为治她心疾以身养蛊,结果忘了她?
"声音陡然哽咽,
"然后眼睁睁看她吞着委屈回到...
"
门扉处传来一声轻响,三人猛然回头——
沈知楠站在暮色中,脸色比身上的素衣还要苍白。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死死扣住门框,指节泛出青白。
"楠儿!
"
沈知宴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妹妹摇摇欲坠的身子。沈知楠抬头,眼中水光破碎:
"大哥......是真的吗?
"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仿佛随时会消散
沈知宴喉结滚动,终是缓缓点头。
"所以......在荆州......
"沈知楠的嗓音突然哽住,
"是因为他不记得我了......
"
一滴泪砸在沈知宴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他半扶半抱地将妹妹带到椅边,却见她固执地仰着脸,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是。
"沈知宴终是叹息出声。
屋内死寂。沈夫人手中的帕子早已湿透,沈自青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发抖。
沈知楠忽然站起身,惊得父兄同时伸手——
"我......
"她声音很轻,却很稳,
"想去看看他。
"
沈知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橘红的余晖为庭院镀上一层暖光。他轻轻按住妹妹单薄的肩膀:
"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
"
沈知楠却摇头,眸光坚定如星:
"我想去看他。
"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沈知宴凝视妹妹片刻,终是妥协:
"好。
"他取过一旁的披风为她系上,
"大哥送你去。
"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融入暮色之中。厅内,沈自青重重捶了下案几:
"哎!!
"
沈夫人静静看着门口,轻声道:
"让她去吧。
"指尖摩挲腰间的流苏,
"那是她自已的路......
"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也隐入云后。沈自青望着妻子,忽然红了眼眶:
"可那路上......尽是荆棘啊。
"
马车微微摇晃,灯影在沈知楠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她盯着衣袖上的云纹,声音轻得几乎被车轮声掩盖:
"他...是为了治我的心疾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