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能道:“当然有。”
“你得病了尚要依赖家医,怎么陛下病了,却要求助于道法,这难道是侍奉君上应有的礼节吗?”洛北道。
论官品,叶静能比他只低半阶,论岁数,叶静能比他高出许多,更何况,国子监祭酒是所有太学生的校长,地位尊崇,是天下文人之望。叶静能已经做了多年皇帝的“近臣”,哪能容得下洛北回京不到一个月的青年对他呼来喝去:
“你,你也配来指点我?!”
他正要发作,门外一阵马蹄作响,太医院的李院判终于姗姗来迟。他刚刚被禁军架在马上,一路飞驰而来,走下来的几步还有些颤颤巍巍,一入叶静能府上,看到这样剑拔弩张的迹象,吓得是腿也软了,手也抖了:
“这,诸位大人......”
“扶李院判来给陛下诊脉。”洛北沉声道。他在禁军中已有积威,两个随行而来的禁军侍卫闻言,立刻上前,要把李院判扶起来。
李院判看他就在李显身边,又极有威严,已经下意识地听了他的命令,就着两个禁军的手臂,双腿向皇帝那边挪了过去。
叶静能喝道:“李院判!你可要想清楚,陛下是中了邪,不是生了病。你这方子下去,要是耽误了为陛下驱邪,你担待得起吗?”
李院判看看洛北,又看看叶静能,属实是手足无措,脚下一步也不敢动了。
萧至忠见他拖沓,生怕耽误了皇帝的病情:“李院判,还不上来!”
李院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萧相公......我......我......”
“好了。”洛北没空听他哭哭啼啼,“来人,把他的针包药包都拿上来。”
那个禁军卫士立刻一把从李院判手中夺了针包药包,递到洛北手上。
洛北急于诊病,也不在意别的,接过针包,便立刻取出金针,于烈酒中一过,反手就在李显百会xue、风池xue、曲池xue、含谷xue等处落了针。
他专心施针,没有留意下方一阵骚动,自然也没有看到韦皇后一身便装,头戴帷帽,亲自来到众臣之间。
韦皇后见到皇帝微合着双眼靠在洛北身上,声音已慌了:“这是在做什么?!”
叶静能看到皇后,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把扑过去,抓住了皇后的裙摆:“娘娘,请治洛北以谋逆之罪!”
宋之问也附和道:“娘娘,他洛北只不过是个突厥胡种,竟敢拖延时间,不让叶祭酒为皇帝驱邪,他这是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啊!”
李景伯愤然道:“娘娘,不是这样的,陛下突发急症,一时不支,叶静能非说是皇帝中邪,还不让太医给皇帝诊治,洛北将军无奈,才夺了李院判的针包药包,重新为陛下诊治。”
“他为陛下诊治?他一个打仗出身的禁卫将军,他懂医术?”叶静能立刻反驳道。
李景伯平素与洛北没有交往,此刻也不敢出头为他作保,只得讪讪地退了下去。
萧至忠见李景伯不言,自己也不敢为洛北出头,只俯身不语。
韦皇后痛心疾首:“你们都是四品五品的高官,拿着国家的俸禄,竟被他几句话就喝了下去,你们简直枉为国家的栋梁,枉为陛下的臣子!”
她转头看向台上,洛北已将金针依次拔出,重新放回针包之中,他神情专注,好像完全不受外界影响一般。
“还不快给我拿下!”韦皇后命道。
那几个禁卫左右看了一眼,一时也蒙了。韦皇后见叫不动他们,又喝道:“再不上前者,与洛北同罪!”
几个禁卫这才挪动步子,抽出刀剑,往洛北身边走来。洛北正好抽出最后一根金针,鲜血流出,染湿了李显的衣服和他的衣袖。
洛北眼见左右拿着刀剑走了过来,脸上露出疑惑神情:“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你这个乱臣贼子!竟敢谋害陛下!还敢质问本宫要做什么?!”韦皇后喝道。
洛北微微皱眉,叹了口气正要解释,却见李显微微动了动手臂和手指,下一刻,李显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韦皇后,目中含笑:
“皇后不要着急,你可是冤枉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