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修罗场(打起来了。)……
萧彻一步步地走了进来, 身上戾气渐炽。
颜嘉柔从他进门开始,目光就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她脸色发白,唇瓣微微颤抖着,只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等到萧彻终于立在床边时,她微仰起脑袋,试探着攥住他衣摆的一角,到底心存着一丝侥幸,问他道:“萧……萧彻, 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彻低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唇角挂着讥诮的笑:“来得不早不晚, 刚好听完了皇妹的一番言论,过河拆桥,用完就丢,皇妹当真好决断。”
颜嘉柔脸色霎时又白了三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无措:“萧闻祈, 我……”
她有心想要解释,张了张嘴, 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珏仍在场, 她能说什么呢。
只是攥着萧彻衣摆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萧彻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萧珏, 嗤道:“太子坐在自家皇妹的榻上,似乎于礼不合吧。”
萧珏从他一进门就死死地盯着他。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自从萧彻进来之后, 颜嘉柔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萧彻对她态度冷淡,她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就连这会儿萧彻没再看她,她都不舍得松开他的衣袍一角,依旧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他呢?萧彻进来之后,她眼中可还有他吗?可曾看过他一眼?
想到这里,萧珏只觉心中邪火更盛。
他深深地一闭眼,攥紧了拳,到底还是从榻上站了起来,只是看向萧彻的目光却充满了怨毒,一开口,更是毫不留情地回讽:“说到合规矩,三弟于昨日寿宴中途离席,诱骗幼妹于假山行狎弄之举,那般亲她,如此轻薄,又是合的哪门子规矩?”
“亲她怎么了?”萧彻散漫地一扯唇角,嗤了声:“我以后,还要c她呢。”
“你!”
萧珏脸色骤变,一把拽过他的衣襟,整个人贴了上去,面容扭曲地瞪着他。
萧彻挑眉,不以为意地松了松被他拽紧的衣襟:“怎么,太子想打架啊。”
他嗤了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凑近他,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道:“是还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安稳了吗?”
萧珏脸色骤变。
他原本便不得圣心,如今魏元帝宠幸萧衍,不光大肆宣扬他的功绩,今早听说他犯了腿疾,还特地恩赐他往后乘轿上朝,这可是前所未见的恩宠。
不光如此,他还下旨让他往后住在昭英殿。
昭英殿是什么地方?
昭英殿紧挨着东宫,并且离魏元帝最近,方便他随时传召,说句难听的,魏元帝沉迷丹药,身子日渐亏空,谁住在昭英殿,日后谁侍疾的机会就更多。
哪怕等魏元帝到了弥留之际,也是侍疾更勤的皇子陪在他身边的概率大些。
别的不说,先帝驾崩前说了什么话,有没有留下什么口谕,也全凭留下侍疾之人的一张嘴了。
而谁都知道,江沉鱼死后,魏元帝活不了多久了。
他原本就沉迷丹药,贵妃死后,更是为了追求在幻梦中与她相见,而不惜大量服用丹药,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这样下去,死在丹药上,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萧彻对魏元帝既爱又恨,饶是如此,也曾劝诫过他不可短时间内大量服用丹药,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彼时魏元帝倚靠在榻上,闻言睁开一双,只道:“彻儿,为父心中有数。”
后来,他果然收敛了不少。
但众人都知道,他的身子早已亏空,有些事,不过迟早。
在这样的前提下,让萧衍住进昭英殿,不可谓不微妙。
更不用说前段时间,他还同意让萧衍建立修文馆,有了这个名头,萧衍完全可以广纳天下名士为其所用。
种种迹象表明,魏元帝的易储之心,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萧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还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稳了吗?
言下之意,分明是讥讽他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若再在这里与他发生冲突,传出去,两位皇子为了幼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萧彻自然没什么可畏惧的,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没了夺位的资格。
可萧珏不一样。
太子失德,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被御史台抓住大做文章,再由魏元帝授意,满朝附议,彻底把事情闹大,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珏愤恨地想,萧彻巴不得如此吧,虽然他倒台了,萧彻他也争不到储位,可萧衍能啊,他的亲弟弟萧衍,一向自甘堕落,不惜与兰陵孽种为伍,对他的亲哥哥痛下杀手,却对那卑贱的兰陵孽种兄弟情深得不得了。
呵,他一向最喜欢他的三弟,他登位了,萧彻自然跟着得道,届时只怕他要颜嘉柔,也只是萧衍一句话的事情。
萧珏想到此处,心中憎恶怨恨之极,面上却极力压制,只慢慢松开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弟,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今太子,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天子……”
“三弟这般嚣张,是笃定萧衍日后必定取代孤么,倘若不成,孤做了天子,三弟就不怕日后被清算么?”
“清算不清算的,”萧彻漫不经心地一笑,语调懒洋洋的:“也得二哥真能坐上那个位子才行。”
“你!”
萧珏目眦欲裂,再也按压不住心中那股邪火,挥拳正要往他脸上砸,拳头将将落下时,却瞥见他唇边浮着的那点笑意。
一贯的漫不在乎,此时却多了几分嘲弄与挑衅。
萧珏一怔,原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渐渐回归几分理智。
萧彻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
他想让他先动手,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还手了。
便是闹到魏元帝那里去,也是他更为理亏。
当朝太子率先动手殴打皇子,若传出去,便是板上钉钉的失德。
而在颜嘉柔这里,先动手的是他,萧彻便能扮做无辜,让她心软怜惜了。
可惜,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思及此,他慢慢放下了拳头,看着他,忽然诡秘一笑,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萧彻,”
他慢慢地道:“你这个——杂种。”
说完之后,他察觉到萧彻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便忍不住浮上一种扭曲的快意,他继续道:“嘉柔不过是把你当做一味药而已,所谓药,自然只作治病之用,药渣便该全都倒掉,一点不剩——你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便是偶有意乱情迷,也不过是因着你这张脸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也知道吧,那些爱慕你的女子,无非是被皮相所惑,其实骨子里根本看不起你,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个卑贱的杂种的。”
“你该庆幸你生在魏朝皇族,且是男子,若非如此,便该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哦,不过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孤倒忘记了,魏人建朝之初,兰陵人被大量俘获,女子的下场自不必多说,至于男子,当时京中的贵女不是盛行豢养兰陵男子为男宠么?”
“堂堂男儿,竟在床榻之上供女人取乐狎弄,哈哈哈,比妓子还不如呢。”
“说起来,我们的那位已故的姑姑,不也曾经豢养过两个兰陵面首么,说起来,那两名兰陵男子,倒还与你沾亲带故呢,啧啧,真是下贱啊。”
“萧彻,这就是你的身世,你的血脉,你们兰陵一族,无论男女,一脉的祸国殃民,生性淫//荡,都只会以皮相迷惑勾引人,最是下贱不过,你是如此,你娘也是如此!你一个兰陵杂种,也敢跟孤女人?”
“萧彻,记住了,你就是个杂种。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女人真心爱你。”
“你的血脉,注定你根本不配得到真心,你这个下贱的杂种!”
他说完往后退了半步,观察萧彻的反应。
他一贯漫不在乎、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以为意的神情,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缝。
原本浅茶色的眼瞳,渐渐漫上了深色的纹路,像盛开在他瞳孔深处妖冶的花纹,这是兰陵人情绪剧烈波动的征象。
他看着他,缓缓攥紧了拳,一呼一吸之间,戾气喷涌而出。
萧珏勾起唇角,饶有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