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血契结成。
她咬上唇瓣, 脸上浮起红晕,开口劝他道:“殿下, 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排斥,敦伦之乐,其乐无穷,您试过一次,就知道了……”
萧彻挑眉,转头看向她,脸上浮起一抹嘲弄,“哦?”了一声:“怎么,你试过?”
姬乐一愣, 再料不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我……我自然没有……”像是怕他误会什么,着急地补道:“殿下, 我还是完璧之身!”
萧彻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淡道:“那你怎么那么清楚?”
“我……”姬乐咬唇,低头闭了闭眼,只觉无比难堪。
萧彻转身, 自顾自地解开腰带:“行了,下去吧, 我的私事, 便不劳姬乐姐姐操心了。什么司寝宫女,我更是不需要。”
他的手指搭在腰带的玉板上,动作忽然一顿, 喉结耸动,只道:“那种事,我只跟我喜欢的女人试。”
姬乐一怔, 脸色苍白,慢慢地攥紧了手,他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她并不是他喜欢的人么。
她强忍下心中的不甘,朝他略福了身子,道了句:“奴婢告退。”便逃也似地朝门口走去,将将要走出殿门时,却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句:“等等。”
姬乐随之停下了脚步,手指扶着门沿,一颗心忽然怦怦跳得厉害。
萧彻忽然叫住她,莫不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要与她……
她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指甲扣挖着门框的缝隙,扶着门沿慢慢转过了身,擡头羞赧地看向他,却正对上他一双淡漠的眼:“帮我把薛止叫过来。”
姬乐一噎,面上神色一阵红一阵白,低低道了句:“是。”
再擡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临窗的一个紫檀木长几上,眼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分外渴求的东西。
她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有几分扭曲,眼尾抽搐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紫檀木的长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罐,像是用来装一些药粉脂膏之类。
瓷罐外周通体施青白釉,罐身刻绘两只小兔子,一只匍匐在地,一只作起身飞扑状,以红釉点睛,栩栩如生,可爱极了。
分明,是送给女孩子的小玩意儿。
——
第二天薛止正要出门,一打开房门,迎面却撞上姬乐,看样子,倒像是刻意在门口等着他似得:“姬乐姑娘?”
姬乐看了一眼他手中握着的那个瓷罐,果然是昨晚在萧彻那里看到的,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不甘,转头擡头笑问道:“你这一大早,可是要替殿下去送这瓷罐?”
薛止道:“是,正要去承欢殿,替殿下送药。”
承欢殿,原来,是颜嘉柔那个小丫头……
袖子底下的十指攥紧,染看蔻丹的鲜亮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问道:“清河公主受伤了?”
“是,听殿下说,是去骊山狩猎时被野狐咬了一口,也是奇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伤口竟迟迟没有愈合,看了太医也不管用。”
“殿下便特意找燕小将军要了药,他从前游历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倒是备有不少奇药,殿下说,姑且一试,或许有奇效也未可知。不然若是伤口再不愈合,恐会留疤,届时清河公主又该哭鼻子了。”
“原来是这样,”姬乐状似不经意地道:“殿下和公主,不是素来不和么,怎么突然对公主这么关心了?”
薛止也是个爱多嘴的,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地对姬乐道:“姬乐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和未必是真不和,这关心却是真关心,你见过殿下对哪个真心厌恶的女子这般费心,每年都大费周章地准备生辰礼物?”
他神秘一笑:“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殿下的秘密,他早就发现了,平时一直按捺着替他保守,眼下这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难免多说几句,一擡头,却瞥见姬乐面色不虞,不由得愣了一下:“姬乐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姬乐再开口时,脸上又恢复成温婉淡然的神色,微笑道:“薛止,把那药给我吧。”
“给你?可殿下吩咐让我送去承欢殿……”
“那是因为我之前还没有过来,如今我既然来了,我在贵妃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我做事,自然比你们这些小太监要细心稳妥些。殿下临时改了主意,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又有什么奇怪的?”
“若不是殿下吩咐我,我又怎知你是要去送药?”她朝他一伸手,手心向上,竟是不容置喙的态度:“好了,给我吧,你自去忙你的,这药,我保管送到就是。”
薛止挠了挠头,想着她这话也不错,便将手中的瓷罐递给了她:“那就有劳姬乐姑娘了。”
姬乐将瓷罐握在手中,掌心缓缓收拢,瓷罐的纹路硌着她的手心,泛起一阵细微的疼痛。
萧彻费心思寻到的小玩意儿,颜嘉柔一介魏人,凭什么?
她不配。
不是要送药么,什么罐子装药,不都一样?
萧彻用来讨姑娘家欢心的刻花兔纹瓷罐,自然只有她这个青梅竹马才能配得上。
——
姬乐捧着那个瓷罐,正欢喜地回房,走过连廊时,不防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姬乐。”
毫无波澜,带着天然的压势,是萧彻的声音!
姬乐做贼心虚,悚然一惊,手一抖,手中的瓷罐应声掉落在地。
砰地一声,瓷罐碎裂,里面装着的乳白色脂膏随着碎瓷缓缓淌落在地。
姬乐脸色煞白,连忙蹲下了身作势去捡。
却见一双云纹皂靴停在眼前。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沿着皂靴往上,缓缓擡头,正对上萧彻一张漠然的脸,眉间凝着一股冷意。
瞳仁在阳光下颜色更浅,有一种琥珀的清透,漂亮极了。
眼底晕开金色的浅芒,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原本该是觉得柔和温暖,姬乐却觉背后一阵寒凉。
“殿……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彻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我让薛止去送的药,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我……是我初来含光殿,总想着为殿下做点什么事,加上我与承欢殿的映雪也算是相识,刚好有事想问她,薛止既要去承欢殿,我想着不如由我替他揽了这差事……”
萧彻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碎瓷,嗓音沁着冷意:“谁许你自作主张了?”
“我……”姬乐咬紧唇瓣,小声道:“小彻,我错了……”
萧彻动作一顿。
这样的称呼,是想唤起他幼时与她的情谊。
既这样叫了,便不是主仆,而是姐弟。
“姬乐姐姐,”萧彻擡起头,目光冷平:“没有下一次。”
姬乐心脏陡地一跳,她猛然意识到,萧彻真的长大了,眉眼间竟也渐渐有了几分昔年萧元干的影子,不怒时也自有一股凛然压迫的气势。
明明瞧着像是没有发作,也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却还是让人心惊不已,再不是小时候那个任她摆弄的孩子了。
萧彻重新低下头,瓷罐虽然已经摔碎,但好在药脂黏腻,并没有洒得到处都是。
他想起燕骁在把那罐药交给他时说的话:“这可是根据西域传来的秘方制成的药脂,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不过有几味药材十分稀缺,现下便只制得这一罐,用完了,一时可就没有了,千万别浪费。”
他眉心微蹙,将那些沾着干净药脂的碎瓷一块块地拾捡起来,等捡到最后一块时,许是放松了警惕,一不留神便被碎瓷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伤口处渗出来,萧彻收回手,不过短短几息,伤口处的血液便已凝成豆大的血珠,终于不堪重负,滴答一声,淌落在碎瓷片上。
姬乐惊呼一声,连忙捧过他受伤的手仔细察看:“殿下,你受伤了……”
萧彻只是冷冷道:“松手。”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去把薛止那个混账给我找来。”
“……是。”姬乐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连忙起身往回跑去。
萧彻收回目光,随意地看了一眼已经凝固的伤口,并没有放在心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瓷片上原本的雪白的药脂,已被鲜血浸润成淡淡的粉色,在日光下泛着诡异而诱人的光泽。
——
薛止用漆盘托着几块碎瓷,耷拉着脑袋走在甬道中,刚被主子训了一顿,心情自然也算不上好。
想他虽然不算聪明,但是从小跟着主子,陪他一块长大,也鲜少有犯错的时候,主子还没怎么骂过他呢,谁承想今日阴沟里翻了船,但话说回来,这事他觉得也怪不着他,毕竟谁能想到姬乐会假传殿下的意思。
不过好在殿下给了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这回差事可万万不能再办砸了。
说到这回的差事,薛止低头看着漆盘上的几片碎瓷,殿下让他把上面沾着的药脂重新刮取下来,装进另一个瓷里,如此虽然分量只剩了一半,但想来嘉柔公主那样小的一个伤口,该是够了。
只是说来奇怪,他还从没见过粉色的药脂呢,不过燕小将军从前游历过那样多的地方,见多识广,既是他给的药,想必非比寻常,便也没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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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内,颜嘉柔正躺在美人榻上,翻看着映雪托人新从宫外带来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