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稚也抓住她旁边的栏杆,迎上清凉的晚风。
“我又不是老古板,你尽情恋爱,我才不管呢。”她停顿了一下,“所以,你要报哪所学校,决定好了吗?”
杜若沉默了片刻,指甲无意识地敲击栏杆,像在输入一串省略号。
“……虽然被我们约定的那所学校录取很悬,但我还是把它填在了第一志愿。”她犹豫着说,“保底志愿是警察学院的法医学。”
甄稚怀疑自己听错了:“法医?”
“虽然不该找借口,但高考前我家里出了事,我确实被影响了,所以这个分数……其实我是不甘心的。我甚至想过要复读。”
杜若深吸一口气,“高考前一周,我父亲去世了。因为医患纠纷。”
甄稚立刻怔住了。一股凉意爬满后背,她张开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不出声音。
“那天他说出门和朋友吃夜宵,却彻夜未归。”杜若平静地看着远方的虚无,“一开始,谁都没想过会是医患纠纷——毕竟他是中医院的,抓拿几服药,能有什么纠纷?我妈猜他在外面情人太多,被别人丈夫发现了。”
她轻轻叹息,“后来经过解剖验尸,警察查了半个月才真相大白。长话短说,患者本身就有很多基础病,又不听医嘱。去世后,家属咬定是我爸开的药有问题……”
甄稚悄悄观察好友的表情,试探地说:“节哀。”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甄稚?我很愤怒,很沮丧,也很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追求,好像开始动摇了。”杜若舔舐着发干的嘴唇,声音颤抖,“我好像得了一种病,害怕与人打交道。这个暑假,除了你和程全,我没有和谁单独见过。”
她的眼睛涌出泪水,雾气很快模糊了眼镜片。甄稚紧紧地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一直到啜泣声慢慢小下去,她才故作轻松地说:“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说法医不医人?虽然我们不能做同学,可以后你和程全能做同事呀!我也算能放心了。”
这晚杜若说的话,不知不觉在甄稚心里埋下了种子,以至于几天后她回学校填志愿,写下医学院和“临床医学”后,心脏一直狂跳不停。但此刻,她并未发觉自己的不坚定。
两人又吹着晚风在露台聊了会儿天,下楼回到卡座,大家骰子也玩疲了,酒也喝腻了,随意聊着天。
张秋边嗑瓜子边弯腰检查嘉禾的假肢,一说话,瓜子皮乱飞:“……不如换成钛合金的,看起来像太空人,再穿上我设计的新中式,绝对引发时尚界大地震。”
“我劝你别打我免费模特的主意。”嘉禾翻了个白眼,“我当年拍一套平面,你知道有多贵吗?”
“姐还真挺幽默哈,您还是当年那个价吗?”张秋毫不客气。
甄稚简直担心她俩打起来,结果嘉禾回呛也不逊色:“怎么啦?我比当年还要再轻好几斤呢!”
岳山川朝她伸手,她自然挨到他身边坐着,开始劝架:“别吵啦!又怎么了?”
张秋把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嘉禾拦到身后,率先告状:“我给她报了请模特的预算,结果她只给我批两百块钱!她赵嘉禾自己当模特得了,反正也有经验,还免费!”
岳山川早就听得头痛了,歪在沙发靠背上按着太阳xue:“你们上个月不是才参加了纺织服装行业投融资大会吗,手头还这么紧?”
“当时又没拿到江导演的授权,小公司名不见经传,没拉到什么投资。”嘉禾翻开手机看短信,“只能说看看近期还有没有机会了。”
“你先把模特的事给我搞定!”
“就两百。”
张秋气笑了:“哈~这人!”
眼看着她俩又要吵起来,甄稚从果盘里捡起最后一牙西瓜,扯了扯岳山川的袖子,跟众人告别:“太晚了,我要回家啦。下次再约。”
杜若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程全会意,起身道:“我们也回去了。”
晚归的人很多,三里屯的路口不好打出租车,很久都不见空车驶来。
“完了,刚才酒吧里太吵,没接到我妈妈的电话。”杜若一翻开小灵通就感觉头皮发麻,赶紧走到一旁回电话。
甄稚也从包里摸出自己的小灵通。
岳山川凑过来:“芳姨没打电话催你回去?”
“没。”甄稚又翻看了一遍,“她知道你和我一起,可能比较放心吧。”
话音未落,感觉耳朵被吻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温热呼吸,让她痒得直躲。
“能放心吗?”岳山川一副得逞的模样。
“你……”
甄稚作势要打他,忽然瞥见一辆出租车打着远光灯开过来,挡风玻璃挂着“空车”,连忙招停。
“程全,你先送杜若走吧。”
程全拉开车门,等着杜若上车,朝两人扬了扬下巴:“下回我们四个单独约。”
甄稚朝他们挥手告别,突然有种感觉——她,杜若,她们都长大了。
她一直目送着两人乘坐的出租车渐渐行远,还依依不舍地挥着手,直到手被岳山川握住。
作者的话
楚觉非
作者
02-14
加更~大家情人节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