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聚焦在自己身上,甄稚觉得不好意思,想再端起“丝滑梦境”灌几口,最好把自己灌醉才好,却发现酒已经见底了。
“杜若什么时候来?人数不够,我还想玩骰子呢。”嘉禾站起来,调整了一下假肢的接口,“走,你的酒喝完了,我们去吧台。”
时间还不算晚,吧台背后的调酒师没生意,正在用吸水毛巾擦拭酒杯。
“一杯水割威士忌。”嘉禾在中间的高脚凳前落座,见调酒师表情垮下来,又笑着补充,“还有一杯B-52轰炸机、一杯草蜢。”
赵嘉禾一双长腿无处安放,甄稚则需踩着高脚凳的底座圆盘,挨上软皮椅。
调酒师的手法令人眼花缭乱,金属杯盖从背后甩过来,稳稳落在雪克杯上。
打火机在子弹杯的表面点燃,火舌如同蛇信子从杯中跳跃起来,烈烈舔舐着杯壁。
“夏如姐是林泽楷引荐给你的吧?”甄稚托着腮,注视着杯中火焰渐渐微弱,“他最近联系你了?”
嘉禾面前摆着一杯“草蜢”,薄荷糖浆泛着碧波,仿佛长满青苔的潭水。
“嗯。”她沉闷地应着。
远处的民谣歌手在唱伍佰的《蓝莲花》:“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
“他是以什么身份和你联系呢?”甄稚看着子弹杯里清冽的分层,“肇事者,朋友,还是追求者?”
嘉禾说:“追求者。”
甄稚感到意外,林泽楷还算有种。或许她在什刹海冰场说的那些话,他有听进去一些。
“你没接受他的追求吗?”
甄稚回想起他们出发的那天,她和岳山川去机场送行。那时的嘉禾,肯定是对林泽楷有好感的。所以她不明白,嘉禾为什么还是单身。
难道是觉得,林泽楷是在同情她,而她不要这样的同情?
“一个男人对你有愧,所以提出要和你谈恋爱——你听听,这不可笑吗?”赵嘉禾用吸管搅动着微澜死水,无奈地笑道,“就好像,跟他们谈恋爱是一种补偿……真是太自恋了。”
甄稚有些晃神。这是她从未想过的角度。
“所以我拒绝了林泽楷,并且说,如果他想补偿我,就来我的公司打工。免费的那种。”赵嘉禾朝她眨眨眼睛,活泼又风情万种。
姐妹俩头挨着头,一起看着调酒师苦大仇深地拿着冰锥把老冰块雕刻成冰球,冰碴乱飞,清凉扑面而来。
“林泽楷一边要应付考试和论文,一边还要给我做下个季度的预算,忙得焦头烂额。前几天他回国,我看见他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哈哈。”
“姐,你真是黑心老板……”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笑,不知何时酒吧的灯光调成暖黄色,椭圆形的光圈和暖地洒下来,把各色鸡尾酒映着流光溢彩。
吉他弦慢慢拨弄着,那沧桑的嗓音还在唱着:“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地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
嘉禾正在听甄稚说着她和岳山川在上海发生的事,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不耐烦地往旁边挪动身子,对方沉寂了片刻,再摸过来时,触碰明显拖泥带水,故意在光滑的肌肤上磨蹭。
这种不适感让赵嘉禾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回过头去。
陌生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要来碰她的杯。
“美女,认识一下?”他扬了扬手里的绿色玻璃瓶,目光瞥到调酒师把水割威士忌推到嘉禾面前,眼神动了动,“女生也会喝威士忌吗?要不要我教你?”
甄稚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僵在原地,只觉得男人言语轻浮,表情油腻得令人作呕。
嘉禾靠着吧台清凉的台面,慢悠悠地跷起二郎腿,故意放慢了动作,让白皙修长的腿从男人面前慢慢扫过。
男人自然是被撩拨得两眼放光,忍不住伸手抚摸上那截光洁如玉的小腿——
然而,这条腿的触感,却丝毫没有肌肤的纹理或身体的温度,仿佛在摸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再仔细一看,裙角飞扬,露出膝盖处的接缝。他痴心摸上的,竟是一条假肢。
男人嘴角抽动,不可置信地擡起头,眼神已经变成厌恶。
“原来是个残废。”
他冷哼一声,拿着啤酒瓶就要走。
忽然,一个厚重的子弹杯狠狠砸在他额头上。男人吃痛,黏稠辛辣的酒液兜头浇下,更是迷得他半天睁不开眼。
“操!”男人扔掉酒瓶子,狠狠搓了把脸,忍着刺痛睁开眼睛。
还没看清面前的肇事者,又被泼了一脸“草蜢”。酒里有薄荷糖浆,劲爽清凉,刺得男人又急又痛,虚着眼睛从地上拾起啤酒瓶,恶狠狠地指向甄稚: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是吧?”
作者的话
楚觉非
作者
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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