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胤禔仍旧不满意,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爱得如珠如宝,巴不得把她嫁在京中,为此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和康熙扯皮。
所以今日他才卯足劲儿想拔个头筹求自家汗阿玛一个恩典,不过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康熙立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胤禔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老爷子坐在大马上慢慢悠悠截住了他的话头:“你也是一片慈父心肠。”
“妮楚贺是朕的第一个孙辈,朕这个作玛法的自然会多替她考虑几分。先前科尔沁那边就有人递话来说想求娶公主,只是如今宫中适龄公主基本都有了婚约在身,科尔沁与咱们家世代联姻,地方辽阔不说牛羊水草都是上等,趁着今日,朕便允了这桩婚事,也不算亏待她。”
胤禔的脸一下子唰得变白,他下意识地看向女儿,却见她冲着自己摇摇头。
妮楚贺自己本身对嫁在哪里其实无所谓,但是家中额娘早逝,下头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尚且年幼,阿玛虽然因为额娘的缘故对他们样样都好,但是再好的情分也有用完的一日。
如今继福晋又生下自己的孩子,能对她这些弟妹有几分真心尚且不说,到时候若是为了个爵位害了弘昱,九泉之下她就再无颜面去见额娘。
因此妮楚贺款款从人群中走出,跪下谢恩:“妮楚贺谢皇玛法恩典。”说罢她又起身亲昵地凑到康熙身边,如同幼年去乾清宫承欢膝下时一般仰起头笑道:“只是妮楚贺还想在皇玛法身边多待几年,姑姑们都是十八九才出嫁的......”
康熙看着这个素来识大体的孙女,心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不过是订下婚约罢了,皇玛法若是现在就叫你嫁人,你阿玛还不得和朕拼命。”
他佯装生气瞪了一眼直郡王,随后拍了拍妮楚贺的肩膀:“你就和你几个姑姑一样,在宫里养到十九、二十才嫁。”
虞燕站在远处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直郡王在政治方面的作为她不做任何评判,但是至少刚刚他确实是想为女儿考虑谋一个好亲事的,就是这番谋划在康熙短短几句话语中全部化作了泡影。
连有权到直郡王这个地步做事也依旧要受人挟制,那她究竟要爬到哪个位置,才能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额林珠。”虞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耳边突然传来胤禛的声音,他似乎只是轻轻一说,“阿玛只有你一个女儿,绝不会让你嫁去蒙古的。”
虞燕诧异地回头,却见胤禛的眉眼中透出一丝狠劲。
这份狠劲一闪而过。
马蹄溅起黄沙漫天,围猎结束后日头也下得差不多了,康熙带着他们回到休整的营地。直郡王刚从林子里出来时的意气风发现在已经全部化为乌有,他身边跟着妮楚贺,父女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原本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虞燕进了营帐倦得歪在一边,眼睛眯了起来,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奇怪的响动,离她们这些女眷住的地方不远,似乎是抚蒙公主们和她们的额驸附近的居所。
“外面出什么事儿了?”虞燕睁开眼擡头问跟来的越桃。
越桃一怔,随后起身道:“奴婢出去看看。”
虞燕原本的困意在此时渐渐消散,她扯开帐篷的帘子擡头望天,不得不说草原上的空气质量就是好,天穹之上是如银河般明亮的星子,一开始只是不明显的一颗两颗,逐渐地越来越多,从天的一边蔓延到了天的另一边。
越桃回来得很快,只是她的脸有些发白,小心翼翼的钻进虞燕的营帐后才缓下心神:“是端静公主那边和额驸似乎闹了些不愉快,额驸一怒之下又不能打骂公主,只好找了自己手底下的女奴出气,那奴才现在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蒙古的女奴和清廷的宫女不一样,宫女听起来身份低微,但清朝的宫女都是包衣旗出身,换句话说,她们的身份实际上要比外面不入旗的汉人更高贵。
就算是在宫里,只要不牵扯到人命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干出打骂宫女的事情。而蒙古的女奴则是可以买卖的,对于蒙古王公来说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连人都算不上。
“咱们出去看看?”虞燕想到白日里柔弱无助的端静公主和嚣张跋扈的额驸,犹豫一下之后还是掀起帐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