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林清源并无异议,有些话点到为止也就是了,倘若真的说破了,反而让双方都难以下台,现下这样,反而正好。
不久后,他们各回各家,晚上刘盈本想独宿宣室殿,好好理一理最近的头绪。
只是窦漪房亲自来请他用晚膳,又说武儿很是想他这个父皇,刘盈也不好再端着,只能起驾去了椒房殿。
晚间一起用了膳食,又和武儿玩了一会儿,便让人带孩子回去休息。
彼时,刘盈和窦漪房都换了寝衣,半坐在床榻间说着话。
“这些日子陛下看着甚为忧虑啊。”窦漪房先开口道。
“还不是为了周家的事,朕和先生商量了好几日,才勉强有了个章程。”刘盈擡手捏了捏眉心,看着很是烦恼的样子。
“那陛下和先生打算怎么办?”窦漪房轻声探问着。
“眼下周勃的心思都在次子周亚夫身上,朕也只有给他加恩,才能不寒了老臣的心。”
“至于怎么加嘛,朕觉得先生有句话说的很好,成家立业,为人生大事。”
“那么,朕也只有提升周亚夫的官职,并赐他一桩好婚事了。”刘盈也如实告知。
“如此说来也好。”窦漪房点了点头。
“对了,陛下让臣妾留意着赐婚的人选,臣妾倒也想起咱们嫖儿来,她也不小了,也是时候相看一番了。”她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自己的女儿。
“那依你看,找个什么样的好?”刘盈闻言,擡头看了她一眼。
“臣妾……”,窦漪房才想说出自己的打算,就感觉他的眼神不太对,仿佛是第六感预警一般,她硬生生转了过来。
“臣妾久居宫中,哪里知道什么青年才俊,倒是听说外头的富贵人家,极愿意榜下捉婿呢。”窦漪房笑着道。
“那你可也想要一个金榜题名的女婿吗?”刘盈听到这儿,眼神总算软和了些。
“能登金榜者,自是我大汉的人才,咱们的嫖儿也让教的知书达理,将来的夫婿若不通文墨,怕是难以相处啊。”窦漪房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只含糊着回答道。
“这话说的很是,但这榜下捉婿,还是算了吧。”刘盈摇了摇头。
“哦?这是为何?”窦漪房追问着。
“所谓榜下捉婿,不过是因为那些富贵人家都知道,在科考后能登金榜者,都是前程远大的进士。”
“按当初科举制的设想,来日能登宰相之位的,必然要是进士人选,即便不能位极人臣,也总是主政一方的父母官。”
“也就是说,只要嫁个女儿过去,怎么也亏不了。”
“且这进士之中,多有寒门子弟,家中贫寒,能得一门金贵的婚事,对他们日后的前程,也有帮助,所以并不会有多抵触,反而愿意的很。”刘盈将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
“陛下说的是,可这跟嫖儿的婚事有何相干呢?”窦漪房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有关的,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所以朕并不打算给女婿特别高的官职,更不会重用对方。”
“如若朕当真选一个进士为女儿的驸马,那无疑是毁了对方的前程,将来若传出去,只怕外头的清议会不太好。”刘盈委婉的解答了她的疑问。
“这有才的进士们不能选,那咱们又该从哪儿挑女婿呢?”窦漪房听到这儿,心思又活络起来。
“朕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你怎么看?”刘盈却不答反问道。
“臣妾想着,若不能在新晋士子们中抉择,那也就只有在勋贵之家找了。”
“而且,这些年的杀戮着实不少,也是时候安抚一下老臣们,将来若是能在诸多勋贵之家中择一合适人选为嫖儿夫婿,那就最好不过了。”窦漪房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确实如此,那皇后以为周家次子周亚夫如何?”刘盈听到这儿,凉凉的反问了一句。
“那自然是……”,窦漪房脱口而出就要赞同,可偏偏察觉了不对,硬生生改了口,“自然是陛下觉得好,那就好了。”
“你这句话说的很对,只有朕觉得好,那才叫真正的好。”
“而朕现在就告诉你,周亚夫不合适,他一介武夫,如何配得上朕的掌上明珠?”
“更不要提他哥哥娶的是朕的堂妹,他现在还在守孝。”
“如若这桩婚事真成了,那才叫外头看足了笑话呢!”刘盈是真的恼了,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陛下,臣妾无知,只想着为女儿找个好夫婿,不成想却忘了这最关键的部分,还望陛下恕罪。”窦漪房一看这情况,当即就下跪服软。
“你的罪不用朕来恕,如果你真的有愧疚的话,也该对着嫖儿。”
“是,她是个女儿,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荣耀,可她也是我们的亲骨肉啊,你怎么就能……”,刘盈觉得自己都说不出口。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懒得跟她废话,拿了外衣便出了内室,直接摆驾回了宣室殿。
而椒房殿里,灯火依旧,却只剩窦漪房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