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儒家的规矩里,是食不语,寝不言,但这膳堂里却没那么讲究,不止是因为这些学子并不全是儒家的,更多的是因为一个现实原因。
“来点什么?”
“一盘饺子。”
“要一碗面,多加醋。”
“来个春笋豆腐汤,再要一笼包子。”
“一会儿吃了饭,去不去踢蹴鞠啊?”
“去去去,等我一下,就一下,我马上就来。”
“有练琴曲的没有?组队啊。”
“这儿呢,我和你去。”
……
打饭窗口的问答声,学生们的说话声,走路和碗筷碰撞声……等等,就算大家再怎么克制,也免不了在膳堂中形成一种熙熙攘攘的热闹感。
这场景,也和其他学校不同,贾谊自然觉得稀罕,而张不疑时常在太学,早就见怪不怪了,他问过贾谊的口味后,便去打了两盘饺子过来。
虽说因着国孝,不能明目张胆的吃肉食,但素饺子,也好吃的很。
毕竟,现在才二月中旬,包素馅饺子用的蔬菜,都是摘的嫩芽,再加鸡蛋进去,那自然是香的没边了。
因着是贾谊在太学吃的第一顿饭,张不疑还打了两碟菜肴,量都不多,但胜在美味。
把饭菜摆了一桌,两人相对而坐,正要开动,突然发现忘了拿醋,张不疑起身就要去,贾谊却自告奋勇去拿。
张不疑也没拦他,也是想瞧瞧他适应能力如何,便允他自己去。
贾谊就兴冲冲的朝着卖饺子的窗口去了,他才刚走不久,便有人来到了张不疑跟前,还跟他打招呼呢。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不疑闻言擡头看去,却见一魁梧男子正恭敬的给他施礼。
“这不是我们的南军副统领吗?怎么?今儿休沐?”认出是法家学派出身的郅都,张不疑也拱手回了一礼。
“没,是请了假的,这不是太学新一届的学生开学了吗?老师让我送个同门师弟过来。”郅都也不隐瞒,直接告知。
“敢情跟我接了一样的活儿啊,巧了不是?我今儿个也是送新学生来了。”张不疑笑了笑。
“哦?是吗?那看来还真是有缘,说不定我这个小师弟还能和大人带的新人在一个班级呢。”
郅都与他并说话不见外,张不疑脸上也无什么不悦,而且言谈间甚是亲近,可见双方私交不错。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初举行第一次科举考试的时候,郅都位列进士第二,是张不疑的父亲张良和林清源一起定的名次,后来又有多番交往,一来二去,便熟了。
郅都虽然是法家学派出身,但和他们一样,都是坚定的加强集权,支持皇帝的。
再有,这人的品行也确实不错,如今又是南军副统领,能够有效制衡作为南军统领的吕禄,防止外戚权力过大。
这立场一致,脾气也相投,双方自然没个不交好的。
他们在这儿叙旧,却不知打饭窗口那儿,已经出了事了。
本来膳堂就不算太安静,也没第一时间察觉,等动静大到引起他们的注意,擡头望去,却见已经有几个学生扭打在一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便结伴朝那里走去,一来是因为今天是开学日,不能这么不像样,二来嘛,也有点看热闹的心思。
可谁知两人凑近了一瞧,好嘛,全是熟人。
打的最狠的几个里头,其中一个就是郅都今天带来的新人,也就是法家巨头张恢的小徒弟,晁错。
而另外两个,哦不,应该是另外三个。
周亚夫,张不疑和郅都都认识,是太尉周勃的次子,当今太傅的半个徒弟。
袁盎,南军统领吕禄的家臣出身。
还有一个就是贾谊了,不过他只是拉架来着,不慎被卷入其中的,并非主犯。
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围着他们的,还有好些儒家学子和法家学子,双方因为立场的缘故,也都多多少少动了手。
现场乱糟糟一团,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林清源和小嫣然,他带着女儿出来查看情况。
却见张不疑和郅都两人都在,便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对此事进行处理,而是打算观望一下事态发展。
而张不疑和郅都呢,也都气的发昏,高声训斥制止,好一会儿才止住这场闹剧,但双方都不服气,纷纷要求主持公道。
谁能想到啊,太学第一天,就碰上这么大的热闹。
这就好比发现有地方着火了,兴冲冲赶过去看热闹,结果定睛一瞅,自家房子烧着了,你说这可不得堵心吗?
可不处理也不行啊,涉及到他们带的新人了,没办法,张不疑和郅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