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这点,才是他受到良心谴责的重要原因。
结束了和刘盈的对话,他走在回鸿台的路上,可却在半道被长信宫的宫女拦截,言说太后传他觐见。
林清源隐隐猜到了什么,也没多问,跟着引路的宫女就去了长信宫,才迈进厅堂,就见吕雉正坐在案台后,桌上还摆着酒菜,她还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她越是和蔼,就代表其中必有古怪,林清源不敢大意,走到她跟前,如常行礼。
“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长乐未央,永受嘉福。”
“免了,过来坐吧。”吕雉微微擡手,亲热的招呼了一声。
“谢母后。”林清源随即按规矩坐到了她右侧下首处。
“今儿个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如何母后这般有雅兴,特地邀儿臣过来饮酒呢?”未免落入下风,他先发制人抛出了话题。
“确实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是哀家和元儿这些天看账本,不管是中央治下的郡县区域,还是各诸侯国内的财政情况,大部分都比去年盈余许多。”
“这一时心情舒畅,难免想小酌一番。”吕雉娓娓道来,丝毫不见不妥。
“既如此,母后何不准备一场家宴,晚间坐在一起庆祝,岂不更好?”林清源的警惕却更甚。
“哀家刚才说大部分情况良好,但也有那些个不出色的,比如说,代国。”话到此处,她加重了语气。
“母后容禀,代国地处边疆,本就是苦寒之地,又与匈奴,鲜卑等蛮夷部族接壤,内部情况复杂无比。”
“而且去年雪下的太大,牲畜牛羊受损,今年能收支持平,而非入不敷出,就已经是很好了。”
“这些记录在少府那儿也都有备案,母后若要细查,命少府令前来禀报就是了。”林清源尽量让自己从客观角度分析问题,但涉及到了他一直关注的人,也难免有些紧张。
“你都这么说了,哀家自然不会不信,既然代国今年过的不好,那哀家就让人多送点节礼过去。”
“代国苦寒,旁的也就罢了,只这烈酒定是需要的紧,哀家特地让人多多的屯下,以备不时之需。”
“这好酒又怎么能没有好的酒器承装呢?哀家想起你和元儿刚成亲那会儿,送了哀家一个九曲鸳鸯壶,正好一并送去给代王,也让他感受一下亲如一家的气氛。”
吕雉这话说的漂亮,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可林清源却听出了里面暗藏的杀机。
九曲鸳鸯壶是他画了图纸,让人烧制出来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呢?
“母后,母后容禀,儿臣听说代王后又有身孕了,恐怕代王也不好在她面前多饮酒,不如母后多赐下些长安特有的吃食,想来代王和王后必会感恩戴德。”他心里着急的很,又不敢贸然阻拦,只能旁敲侧击。
“清源,你怎么忘了?长安距离代国可有千里之遥,再好的吃食也放不住啊。”
“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这样吧,哀家再挑几个厨子一起跟着去就是了。”吕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好在没直接戳穿。
“母后思虑周全,儿臣惭愧。”林清源还能说什么,只能拱手行了一礼,算作服软。
“清源,哀家跟你打个赌吧,就赌这次这些东西送过去后,代国到底会不会派人来报丧,如何?”吕雉挑了挑眉。
“母后……”,她说的这么直白,竟让林清源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哀家跟你赌,送过去这些东西都无毒,但是,代国也一定会派人来报丧。”吕雉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赌局。
“母后怎么知道?”林清源皱紧眉头反问,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吕雉冷笑一声,“你且看着,代国不止会派人来报丧,死的,也一定不是代王。”她擡了擡下巴,胸有成竹道。
“那如果死的是代王呢?”林清源问道。
“那就算哀家输了,从今往后,这朝堂诸事,我再也不插手了。”吕雉十分大方道。
“那如果真如母后所言,又该如何?”林清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如果一切如我所言,那就是你输了,这输了自然要有惩罚。”
“而哀家给你的惩罚就是,你必须亲手除掉刘恒,以确保盈儿的帝位稳固,你答应吗?”吕雉死死的盯着他。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林清源苦笑道。
“当然没有,哀家就是客气一下。”她也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命令他的事实,只是这样的直白的告诉,还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还不等他问为什么,亦或者找出此事的缘由,吕雉就打发他走了。
与此同时,审食其从房间一角放置的屏风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