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不好朕的六弟,这府里的人都不用活了!”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了命令!
郅都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找来几个手下去办事。
随着房间里逐渐暖和起来,又换了新的被子,喂了点温水给刘友,不多时,他竟慢慢醒了过来。
“二……二哥。”这次他没叫陛下,而是唤了一声这个。
“你说,我听着呢,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告诉二哥。”刘盈也没用‘朕’,甚至还俯下身子凑近对方。
“饺子,饺子。”刘友动了动嘴唇,重复了两遍,虽气若游丝,但好歹刘盈听清了。
“诶,我这就让人去做。”刘盈自是点头。
“饺子不好消化,还是先喝些羹汤吧。”林清源在一旁劝了一句。
“这……”,刘盈也有点犹豫。
“二哥,太傅,不用……不用忙了。”
“我知道……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旁的我也不求了,等吃了饺子,我……我也就去见父皇了。”
刘友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好似交代遗言,其实也真的是在交代遗言了。
可偏偏他弥留之际却只说了这样堪称卑微的请求。
任谁听了,心里都怪不落忍的,更何况这屋里的还是亲人。
“我亲自给他做。”林清源出门去了,刘盈也没阻止,只陪着刘友。
片刻后林清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回来,刘盈扶刘友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亲手喂他,可才吃了三个,他就不吃了。
“六弟?”刘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们兄弟八个,这碗里的饺子也是八个,我吃了三个,就当是替大哥,三哥,我自己,吃了。”
刘友似乎稍微缓过来些,说话也顺了许多,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而不是要好的征兆,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要多嘱咐两句。
“至于这剩下的几个,二哥,就托付给你了,莫要让他们像我这般落魄的去见父皇,我怕,怕父皇见了,说我们没出息啊。”
话到此处,他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刘盈端碗的手,几乎是声声泣血一般的提醒着。
“是,我记住了。”刘盈反握住他的手,郑重的点头答应。
“好,好啊。”刘友听到这儿,总算是笑了,可很快他就仿佛困了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盈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相握的另一端,彻底松了力道,这代表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也正因清楚,所以悲痛。
而这悲痛衍生出来的,还有无尽的愤怒!
“赵王后在哪儿?!”
这是刘盈现在最想知道的,他的弟弟死了,可弟弟的妻子又在哪儿呢?
当皇帝一心想知道一件事的时候,那就没有不知道的,况且如今赵王死了,还是皇帝亲眼看着咽气的,事情彻底大发了,赵王府的下人们也不敢不说实话。
原来他们来这里的消息,到底还是有人偷偷透露给了赵王后,对方怕被责难,早就匆匆出了府邸,趁着夜色往宫里去了。
她现在去宫里干什么,简直再明显不过。
也亏得她匆匆入宫,才能让淳于意和窦长君派出来报信儿的人可以出来。
等刘盈和林清源他们得知距离窦漪房开始生产,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恐怕要难产时,简直是又惊又怒!
可偏偏刘友这儿又不能晾着,还是林清源当机立断,要刘盈带着郅都先回去看顾窦漪房那边,至于他则自告奋勇留下来料理刘友的后事。
事态紧急,刘盈也来不及想更多,便听了他的,带着人匆匆回宫。
而林清源则是开始着手处理赵王府的事,除了料理刘友的后事外,还有赵王后和下人们的种种作为,都要一一查清楚。
就连赵王后房间里还冒着热气的丰盛饭菜和烧的火热的碳,以及各种奢华布置全都保留了下来。
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治罪的证据。
刘友确实已经死了,但不能让人白死,至少不能这么窝囊,赵王后,不,应该说吕家,必须要付出代价不可。
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窦漪房那边,林清源也不是不担心,而等淳于意派来的人在他耳边偷偷说了什么后,这才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至少知道母后没有别的后手,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接下来,就看她们母子在盈儿心目中有几分重了。’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后,心中暗道。
彼时,时间早已过了子时,如今是正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