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能不提这件事吗?”他现在简直烦躁的要命。
“而且我们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我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促使她,促使她……”,他试图形容一下对方的行为,但又觉得难以启齿。
“在我的认知里,一个人,至少应该自尊自爱啊。”话到此处,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并擡手捏了捏眉心,深觉理解不了对方的脑回路。
“我虽然也认同这些话,但同样的,被德行和君子之道裹挟的你,如果连一个小女子都应付不来,将来如何能压服那些朝堂上的老狐貍,令他们配合你的新政呢?”
“要知道,君子欺之以方啊。”
这才是张良今天叫他来的根本原因,这么多年的相识让张良明白,眼前的小友,是个真正的君子,可也因为如此,他根本不放心。
至于他和窦漪房的纠葛,这个张良倒是一点也不担忧,因为他的底线在那儿呢。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了什么,最多也就是演变成现在太后吕雉和辟阳侯审食其的关系,绝无可能再进一步。
“这两者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林清源听到这儿,却并不想承认这点。
“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不积小流,如何成江海?这样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吗?”张良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意在提点对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可是这件事根本不同于以往,她几乎是跟我摊牌了啊。”他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这样不好吗?以前你还要担忧,如今她直接把事情摆在了明处,反而叫你看清了她的底细与欲求。”
“那么将来应对起来,也就容易多了,不是吗?”张良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是个机会。
“可我实在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干什么呢,”他还是想不通。
“小友无须明白,就算有一天你真的知道了,那想必也是接受不了的。”
“说到底,每个人所站的位置不同,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不能你是君子圣贤,就要求其他人也做到这点。”张良开解道。
“是了,每个人都是特别的,我哪有资格用自己的标尺去量别人的长短呢?”林清源闻言,自嘲了一句。
“道德和品格给不了你这个权利,甚至有时候会成为你的拖累,那么你就会需要法律和规矩来约束他们,强制乃至逼迫对方必须接受。”
“如此一来,国家将来才会按照你设计的方向,按部就班的行进。”
“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也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伤害了。”
张良轻声细语的引导他,并暗示他的行事风格应该强硬一些了,不然上巳节那天的事,迟早会重演。
“我不愿意受伤害,可我也不想伤害别人,我只是想不通,如何我待人好,人却要这样对我?”他还在纠结这点。
“因为利益啊。”轻飘飘一句话,却点破了根本。
“……”,这次林清源彻底沉默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张良说的是对的,可他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甚至十分残酷。
这些年他一直沉醉于教书育人和投资其他各种他认为将来能用的到的技术与制度研究,而不直接涉及朝堂,下场跟大臣们互撕,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留侯,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就是挺伤心的。”用真心换不来真心,也难怪他郁郁寡欢了。
“你就是太重感情了。”张良也叹了一声。
“可是小友,我不得不提醒你,君臣夫妻,尚且有刻薄寡恩,翻脸无情的时候,更何况你们如今的这种特殊情况呢。”他提醒他应该警醒些,并想法子解决问题才是。
“那依留侯的意思,我现在该怎么做?”林清源看向他。
“这次你真的得自己想想办法了。”出乎意料,张良却并未直接给他解决办法,反而让他自己主动去处理,而不是永远都在被动接受。
“……好,那我就想想办法。”林清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不久后,他离开了这里,等他一走,张不疑就从外间来到了内室。
“父亲,孩儿不明白,为何这次,你不为太傅排忧解难了呢?”他有些疑惑。
“我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倘若他再看不透人心险恶,恐怕将来很多事就会难做了。”张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将来太傅依旧心慈手软,那孩儿又待如何?”张不疑小心翼翼的探问道。
“……”,张良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就替他硬起心肠吧。”末了,他轻声道。
“诺”,张不疑点头答应着,他明白,父亲的意思是张家依旧要跟着对方走,并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替其铲除一些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