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代王刘恒吗?”审食其皱了皱眉,“他能有这个野心?”他有点不相信。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有没有的,且走着瞧吧,”吕雉却未明言,而是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
这头他们谈妥了,这推恩令的事,也就落到了吕禄和太后身上,可他们两个也奇怪,也没主动承认,可也没澄清,那文武百官,自然也就认定了是吕家在后面操作的。
殊不知,无论是吕禄还是太后,都被套路了进去,只不过前者是被迫,后者是自愿。
太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却选择主动入局,而吕禄,完全就是当初贪心不足,这才被套进来的。
原是林清源和刘盈接了刘章来后,隔三差五就当着吕禄的面提及此时无主的赵国,并夸赞刘章聪慧伶俐,将来必成大器。
久而久之,也就给吕禄造成了一个错觉,刘盈有意把赵国封给这个大侄子,他又显得极为热心的询问过吕禄女儿的婚事。
也正因如此,吕禄才会改了主意,意图把女儿嫁给刘章,谋的自然是赵国王后的位子。
他以为自己领会了刘盈的意思,便主动提议嫁女,并在朝堂上为刘盈的推恩令摇旗呐喊。
谁知道后续回府后,却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推恩令的内容,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
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反悔了,他想进宫找太后姑母商量一下,然而他的行动早已被吕雉猜到,并提前派人来拦住了他。
也不知吕雉给他传了什么话,总之长信宫里的人走了之后,吕禄就安静下来,不在有其他举动。
也正因为他们没有举动,反而让朝臣们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大家的根基都在中央,纵然有封地也不要紧。
因为他们都打量着,这推恩令,头一个针对的,乃是那些诸侯国,他们反而是捎带脚的。
这事儿又是太后起的头,说到底,她是先帝的皇后,新帝的生母,身份尊贵的同时,执政手腕也不俗,或者说,够狠辣,跟她对着干,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退一万步,就算推恩令要实行,这第一刀也落不到他们身上,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冲在前头,替别人开口进言呢?
朝臣们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将此道政令发往各诸侯国,看看反应。
远在北方边境的代国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彼时,代王后已经快要生第二胎了,代王刘恒正陪着她。
故而,这推恩令传来时,是代国丞相张苍先得了信,他带着圣旨去见了王太后薄姬,后者当时没说什么,打发走张苍后,便找来了自己的弟弟薄昭,与其一起商量起来。
“姐姐,太后娘娘这招可真毒,若真按这所谓的推恩令来,那我们代国岂不是要原地裂开?”
薄昭有些冲动,并素来对吕雉忌惮非常,当即就指出了这道诏令背后的阴险之处。
“这倒也未必,只要恒儿将来没有那么多子嗣,那倒也……”,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姐姐,时下都信奉多子多福,我们又是一妻多妾制,别说诸侯王们了,就是普通的家庭,但凡有些家私的,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和孩子啊。”
“更别提,恒儿是代王,之前为了笼络嫁过来的吕家女,他虽然没有纳妾,可眼看着代王后马上就要生第二个了。”
“那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代国将来都会陷入分裂之中的。”
“子生孙,孙再生子,子再生孙……长此以往,恐怕就没有代国了啊。”薄昭这点倒是看的很清楚,而也正因如此,他也焦急的很。
“可我们现在又有什么法子呢?”薄姬也叹了一口气,“太后娘娘的脾性你我都清楚,她既然让人颁布了这等诏令,那就是等着有人跳出来,而一旦当了出头鸟,那结果如何,还用我提醒你吗?”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恒儿还没有那么多子嗣,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控制一下。”她当然不情愿自己的孙子变少,可她也想不到什么主意来应对,只能消极对抗。
“可要是将来孩子们有个万一,又没有备用的,那将来代国不就绝后了吗?”薄昭又提出了一点。
“孩子多了不行,孩子少了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薄姬也是无奈了。
“我们代国地处边疆,与匈奴接壤,本来就外患不断,眼下又添内忧,这将来可怎么好啊。”她也是一筹莫展。
“匈奴?”岂料薄昭听到这儿,却突然眼前一亮,“姐姐,不如我们和匈奴人合作吧,她吕雉既然要把我们往死里逼,那我们又何必……”
“住口!”不等他说完,薄姬便厉声呵斥!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不要脑袋了吗?就是守不住代国的家业,那也不能和匈奴人合作,不然你让我和恒儿怎么对得起先帝?!”
许是意识到了话题的敏感性,薄姬压低声音教训他,眼里的坚定,也让他看的分明。
“那我们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薄昭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那也不行!和谁合作都可以,唯独匈奴人不行!”
“他们都是恨我大汉不灭的豺狼,难道你想引狼入室吗?!”
薄姬的态度很坚决,不管窝里怎么折腾,那也是自家的江山,自家的地盘,可要是通敌卖国,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知道了,我不提了就是。”薄昭有些不以为然,可看姐姐这么坚决,他也不敢犟嘴,只能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
“那这事儿我们怎么处理?”兜兜转转,事情又回到了最初。
“先静观其变吧,到底这事儿也不止我们代国发愁。”薄姬想了想后,决定按兵不动。
“那好吧。”薄昭觉得这纯属消极对待,奈何他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点头应下。
就这样,推恩令的风很快吹遍了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