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您是否愿意,所以我来了。”他放下酒杯,十分诚恳的向他叙说着。
“小友,我知你是好意,想为我增光添彩,也为我们张家的将来做准备。”张良闻言笑了笑。
“只是我不能答应你。”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林清源大感意外,并且疑惑。
“小友请看。”张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酒壶往杯中倾倒,酒液渐渐灌满其中,眼看就要溢出来了,他却还不曾停止 。
“留侯,这杯子已经够满了,再倒就过了,”林清源见状,下意识的上手阻止。
“是啊,过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个道理,良明白,想必小友也是明白的。”张良闻言,顺势放下了酒壶,一语双关道。
“留侯的意思是?”林清源一愣。
“说句不谦虚的话,良自己,在先帝时,已经是封无可封的功臣元老,如今又蒙当今圣上恩典,得以忝居少傅之位,与小友一起位列帝师,已然是皇恩浩荡了。”
“倘若再求恩赏,恐过犹不及啊。”他缓缓摇了摇头。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其势越旺,不仅没有好处,还有反伤自身之可能。”林清源听到这儿也就明白过来了。
“留侯,我也是失了分寸了,实在不是有心的,万望您海涵。”他又气又恼,怪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点,更怪自己差点连累了对方。
“你的初衷是好的,我怎会不知呢?只是你到底年轻些,一路走来又顺遂的很,也难免被安稳日子眯了眼,忘了这伴君如伴虎的危险。”
“我能理解,但却不得不提醒。”张良毫无芥蒂,反而言辞恳切的提点教导他。
“留侯金玉良言,我自是明白的。”林清源也是虚心受教。
“只是这给陛下做加冠贵宾的事,我虽去不得,可却想向小友讨这个人情,不知可否?”张良把桌上的酒杯推向了对方。
“留侯是为谁讨呢?”林清源接了过去,并问道。
“是曹参,”张良也不隐瞒,直接告知。
“自从前些日子樊哙走了,他便常常来我这里说说话,聊聊天,观其神色也是不太好,想来也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我知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的孩子们,偏生我们这老一辈啊,都是当爹的英雄,做儿的平庸,这子孙里横看竖看,也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
“家族未来堪忧,他又年纪大了,也难免担心,我是想把这个喜庆事交给他去做,让他宽宽心。”张良说的入情入理。
“应该的,倒是我,竟混忘了老丞相的安危,真是该打。”林清源闻言,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并有些自责未能考虑周全。
“小友,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到底谁也不能说就全知全能,什么都想的妥妥当当。”
“还有,有些事,哪怕事先想的再周到,也难免会出什么意外,这都是我等预测不来的,既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张良开解了他几句。
“那留侯当年于博浪沙刺杀秦始皇,可也是凭着一腔孤勇吗?”林清源闻言,心里轻松了些,嘴上还有兴趣调侃对方呢。
“虽不全是,那也差不离了,不过现在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张良想起当年自己的壮举,也有些感慨。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留侯可不能泄气,将来我和盈儿都还要指望着您呢。”
林清源这话并非奉承,而是出于真心,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小刘盈,都不如张良懂前朝的弯弯绕,更别提,他还对他们掏心掏肺了。
“你和陛下信重,我哪有不尽心的道理?只是对于我们学派的传承,小友,你也该上上心了。”张良叹了一口气。
“就算我再怎么不服老,可毕竟这生老病死乃是天意,时候到了,任谁也无法回转,为将来计,是时候挑选一些好苗子收在门下了。”
他这是建议对方收几个弟子,传承他们道家学派的同时,也能继续为国家做贡献。
“留侯容禀,其实我也有这个考虑,正好不疑管着当年收养在皇庄上的那些孤儿。”
“等来年盈儿加冠后,我们一家搬出宫来住,我和不疑一起去皇庄挑几个资质好的孩子教导,这样可好?”林清源斟酌着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你心中有数就好。”张良对此安排很满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就此达成一致,时间如水一般快速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