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情况,便是叔孙通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或者说,不是他想不明白,而是不能明白,更不能深究,否则就会触及儒家的核心和正统的问题。
别说法家了,就是他们儒家自己,从创始人孔子死后,内部也不知分裂成了多少个派系,彼此之间互相攀咬扯皮,并标榜自己才是正统的事多了去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立场指责人家法家学派……个鬼啊。
越想越气了好不好,其他的派系好歹还披着儒家的皮,可这些法家学子,起先却是吃着儒家的,喝着儒家的,最后却一脚把儒家给蹬开了,简直就是混账东西!
如果林清源能听到叔孙通心里的碎碎念的话,他一定会给他一个精准的词语用来描述这种状态,即,‘脱粉回踩’。
扯远了,总之叔孙通根本就不愿意让法家的人进入朝堂,奈何他提出的理由都被小刘盈堵了回来。
“陛下,这……”,他正要再开口阻拦,小刘盈却打断了他。
“爱卿,朕可是看你的面子,这才在众多法家学子里选中张恢的,想来有了之前求学的经历,你等来日同朝为官,也定然会和谐相处,为国尽忠。”且上来就是一通鼓励。
“对了,朕已经发出了诏令,不日你就可以和他相见了。”也就是这一句话,彻底把叔孙通的嘴给堵住了。
皇帝已经发了诏令,那么就等于成了定局,如若他劝得皇帝反悔,一来这是打脸,二来也必然会让别人对皇权独尊的事产生质疑。
但皇帝是不会有错的,那错的就一定是他这个进谏的人了,稍有不慎,那就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陛下英明,臣……奉诏就是。”思虑再三,叔孙通也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躬身行了一礼,算作认下此事。
“这就最好不过了。”小刘盈笑着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君臣二人至少在明面上达成了一致。
可叔孙通才出了宣室殿,回到自己的府邸,便迫不及待的派人找来了自己的挚友陆贾,将如今的情况讲给他听,并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我说,老友啊,你还没看清形势吗?陛下先下了诏令,随后才在朝堂上说这件事,那就代表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你刚才也不是没有进言阻止,可结果呢?不还是碰了个软钉子回来了吗?”陆贾却很冷静。
“难道就这么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法家的人进入朝堂,还一上来就与我等一起位列九卿,平起平坐吗?”叔孙通愤愤不平的很。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你再如何愤慨也是无用,倒不如趁着这点时间,赶紧在廷尉府安插一些自己人,占得先手才是。”陆贾提醒他还是专注现在才是正经。
“你看你,不过是个法家学派的人要进来,你怎么就慌成了这个样子?”
“他张恢再怎么能耐,到底远离朝堂日久,又是贸然登临高位,这廷尉一职坐不坐得稳,还要两说呢。”
“他要来就让他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任他在背后筹谋什么,来的让人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依我看,很是不必如此担忧的。”
陆贾一边跟他分析形势,一边出言宽慰。
“你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陛下执意要他入朝为官,我等又阻止不得,那我干脆大方点儿好了,就让他来,欢迎他来。”
“可他来了又能如何?得了廷尉的位置又如何?能坐稳坐大了,才是他的本事。”
“我就看着,曹参他们那些道家学派的人,到底能不能容得下他和他的法家?”
叔孙通一听,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眼下木已成舟,与其焦虑懊悔,不若提前准备。
现在朝堂上最大的派系是道家,又不是儒家,万一他们争起来,说不定儒家还能捡个漏儿呢。
这边叔孙通和陆贾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殊不知这个引入法家学派的办法,就是张良给出的,而张良正是道家学派的大贤之一。
本来他该秉承道家无为而治的做事原则,不该过多插手朝堂争斗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他又知道林清源绝非常人,将来对大汉的发展会起到前所未有的推动作用,而对方又极其亲近于他,甚至是他们道家学派的一员。
这种种缘由叠加之下,也就促使张良决定为其做点什么。
眼下的事,不过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