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涉川采因果,孰聚孰散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到盈阙这话, 小狐貍才敢扑过来,还未说话,便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血顺着石头淌了一地, 把一身雪白的裙子浸成了红色, 越发衬得盈阙浑身没得半点儿血色。
小狐貍哭着把盈阙揽到怀里, 像捧着只未垒实的雪人儿一般, 千般小心地避开她背后被石头蹭得愈发烂碎的伤口, 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肩上。
盈阙随着她的动作就趴在了她的身上,没有气力也动不得, 只微微擡眼看了看远处——幽冥的鬼差还没来抓她, 还有些说话的工夫。
“那白狼呢?”
“不知……不知道, 上来就没见……见他了……呜——哇——”
小狐貍抽抽噎噎地回了盈阙的话, 低低眼就看见了盈阙一身的伤, 未忍住便从齿缝里漏出了哭声,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甚为凄凉。
盈阙闭了闭眼,心想, 那只白狼不信她们, 大抵是趁乱逃了, 眼下她也无力去找他,且看他的造化。
她们都知道眼下惟有在这里等着天族或是幽冥来, 他们定不会放任盈阙应劫归墟的, 这样重的伤也只有天族才能救得了她, 总而言之, 无论如何现下是走不了的了。
小狐貍的哭声越来越小,她心中发虚,很快便只余下一点抽泣声。
盈阙不问她, 她却不能不解释,可她虽颇是心虚,但却也觉得委屈。
就算盈阙知道了自己一直撒谎哄着她,但群魔相围,生死之间,她就那么被丢下了,万一、万一她就死了呢?
小狐貍这般怨着,也这般小声地问了。
盈阙似乎是虚弱得睁不开眼了,搭在小狐貍臂弯上的手指安抚似的轻轻动了一下,她说:“算着你这些年的修为,尽够了。”
“那你为何不揭破,也不骂我?你不是……一直记挂花玦吗?”说着,小狐貍的嘴角忍不住地又要往下撇。
“你……”舌尖的话忽而顿住了,盈阙眼睫微颤,气息不稳地轻道,“他们来了,你且躲躲,等我和他们走了,你再去寻花玦,将此事告知花皇,还有白……”
小狐貍一边应着盈阙的话,一边扶着她侧倚在石头上。人来得很快,盈阙的话尚未嘱咐完,来者已落在了忘川河畔。
小狐貍刚一撒手,盈阙便从石上滑了下去,可她已来不及再扶她,生生忍耐住才化回了盈阙的影子。
身子歪歪地将从石头上落到地上,一道影子掠过,盈阙落在了一个流着清香的怀抱里。
“花、玦……”
盈阙恍惚间闻到了那轻轻浅浅的草木馥馡,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眼前的轮廓才渐渐分明,盈阙浅浅笑了,伸手想抚平面前这个神君眉心的结,可她擡不起手。
看着花玦张了半日苍白的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盈阙微微歪着头:“花玦?”
花玦浮在她脸上肩背上的手迟迟不敢落下,颤得厉害,终是轻声问道:“疼吗?”
盈阙微动手指,勾着花玦的袖子,也轻声回他:“不疼。”
“我带你走!”
“等等。”
盈阙越过花玦,望向他身后的憧憧身影,她看不清,便开口问道:“冥王来了吗?”
很快,那团身影中传出声音:“本座在此,神女有话要说?”
“魔族,在忘川尽头……咳咳咳……”
花玦忙为盈阙输以灵力,替她疗伤。
盈阙得以继续说道:“他们想挑起大战,让魔族重回天地,很快,很快……时日不多了……”背后的伤被魔气侵蚀得腐烂,她现下灵台一片混沌,话也说得语无伦次。
她不晓得天族的神仙有没有来,也不晓得冥王要怎么处理这桩泼天祸事,她只晓得她的话已说完了,她可以睡去了。
“阿盈……醒醒别睡!我带你去找母亲,她能救你的,你别睡!”
“你们滚开!谁都不许动她!”
“阿盈,你快说句话……我带你走,我们走!”
耳边喧闹得很,盈阙被吵得头疼,浑身都疼,渐渐又醒转过来。
是了,花玦还在,他会被自己吓坏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豁出了命来护着盈阙的花玦,他发红的眼睛教幽冥一众大神小鬼都不敢上前。
毕竟盈阙没有罪过在身,天族抓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冥王并不好直接抢的,但先有广山寺的风波,现又有了忘川的疑云,即使他已让几位阎君去查探,但他也断不能放了盈阙走的。
谁都担心着盈阙的伤势,可谁又都不肯把盈阙交给对面,更不敢动手,唯恐再伤了盈阙,花玦便这样同他们僵持着。
他正源源不绝地给盈阙输以灵气续命,渐渐地就要无以为继了,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指勾着他的袖子,轻轻拽了拽。
花玦忙低头,便看到盈阙正半阖半张着一双眼,嘴角扬着微微颤,眉头的结展也展不开,刚展开却又忍不住地结上了。
“伤口还很疼是不是?我带你走……”
“没有,不妨事。”
盈阙摇摇头,如是答说。她没哄花玦,伤口麻麻木木的,脑袋混混沌沌的,真的已觉不出疼了。
冥王阎君他们一直在说些什么,可盈阙没有听他们说的,她只看着花玦,只和花玦说话。
盈阙又对花玦说:“花玦,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