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大的领主——比如阿拉特的维萨科斯公爵、埃尔顿的艾布拉德公爵——他们庞大的领地已经进入良性的运转,领主在自己的领地上拥有着极大的实权,连王国的王室,也无法轻易动摇他们的地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像露辛达、赫曼这样孤身一人的平民,能够接触到的最大的权力,也就是成为领主的幕僚谋臣,或是骑士团的高级骑士;这也是赫曼曾经想要做到的。
赫曼低低地说:“我们没有贵族的血脉,无法成为领主,也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与权力。因此,当维萨科斯公爵想要针对露辛达,凯美拉人的身份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是权势带来的压迫。”
赫曼这样说,霍丽叶颓然地垮下肩膀。
“是啊。”女武士的情绪有些低落,“‘凯美拉’,‘叛君罪’,这些都是借口罢了。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露辛达不是一个坏人,那是诬告,可是,维萨科斯公爵想要这样做,在他的领地上,就没有人能阻止——这就是大领主的权势。”
赫曼牵牵嘴角:“黛尔缀也是凯美拉人,但是没有人刻意针对黛尔缀: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露辛达才是我们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队伍的核心头脑。所以,他们针对的是‘露辛达·梅菲尔德’这个人,与她的凯美拉身份无关——她的凯美拉身份只是一个随便找到的罪名。没有这个罪名,也有别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就是母亲与姐姐所说的,属于成年人的斗争吗?”霍丽叶喃喃地说,“怪不得她们觉得我不适合接触这些事……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斗争,它似乎能比直白的战争杀掉更多的人。”
“不说这些了。”赫曼沉声说,“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维萨科斯公爵显然铁了心地,想要在露辛达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先将她按死在摇篮里。我们必须要想出应对的方法。我们先把你从这个地窖里救出去,露辛达。我们总不能真的让你死在绞刑架上。”
赫曼这样说,露辛达微微地摇了摇头:“不,不要救我。”
霍丽叶一急,就要说什么,露辛达握住了她的手。
“听我说,恩丽。”她说,“只审判我一个人,比将所有人拖下水要好。我们只有五个人,面对维萨科斯公爵五百人的骑士团,太过于弱小——真的太过于弱小了。在这样绝对悬殊的差异下,什么策略都不会起作用。所以,你们前来救我,只会白白地搭上性命。”
霍丽叶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露辛达笑笑:“我想了很久,恩丽,赫曼,我们得到了欧珀石,注定要分散开来,各自效忠不同的领主,成为不同领主的骑士与幕僚——这是目前保持平衡、保全自身的唯一办法了。哪怕我们只有两个、三个人聚集在一起,都会引起其他领主的联合与猜忌,进而引发战争,将我们置身在危险之中。”
尽管霍丽叶再不情愿,心里也明白,露辛达说的是对的。
“你不用担心我们。”霍丽叶哑声说,“我们也已经讨论过了,我们都有地方去。”
赫曼也微微点头:“霍丽叶自然是回到维克丽族,希尔斯代尔可以很好地庇护她。斐蒂南德与黛尔缀也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们决定投奔艾拉人族的女王,瑞金那。”
露辛达扬了扬眉毛:“艾拉人族?”
“对,”赫曼点点头,“他们选择艾拉人族,有几个考量。第一,他们已经和女王的女儿玛云那成为了朋友。第二,艾拉人族,几乎是他们唯一没有仇人的地方。第三,艾拉人族生活在海岛上——你也记得,艾弗格林院长曾经说过艾拉人族的地理:阿拉特与埃尔顿王国的领主,他们不敢轻易吞并艾拉人族;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三个人族王国保持着微妙的和平与平衡。”
露辛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即使他们有着两块欧珀石,一起投奔了艾拉人族,阿拉特与埃尔顿的领主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去攻打艾拉人族。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顿了顿,她望向赫曼:“那你自己呢,赫曼?”
赫曼笑了笑:“我?我会回到埃尔顿王国,投奔那一位卢敏娜小姐的父亲,艾布拉德公爵。”
露辛达一怔,不禁失笑:“对,我差点忘记了。卡蜜莉娅公主嫁给了艾布拉德公爵的幼子——她是嫁给了卢敏娜小姐的兄弟,对吗?”
“对,”赫曼牵牵嘴角,“不仅为了卡蜜莉娅,也为了向埃尔顿王室复仇——艾布拉德公爵拥有和王室平起平坐的力量,如果我带着欧珀石向他效忠,得到他的庇护,那么,塞浦路斯男王就算认出了我,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赫曼说着,冷酷地笑了一下,“塞浦路斯,他最好能够认出我。”
露辛达笑起来:“他会的,赫曼。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霍丽叶握住她的手指,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好友:“我们各自都有去处。你呢,露?你总不能真的站上绞刑架。”
露辛达回握住她的手,笑笑:“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恩丽。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顿了顿,她认真地说:“对于我的计划,你们四个最好不要知道任何事,真的。因为,我也不敢确定,你们能来地窖见我,是不是经过了维萨科斯公爵的默许——我不知道,奥古斯汀的善意,是不是他父亲钓鱼的鱼饵。我并不完全信任他。”
赫曼若有所思:“你是怀疑,维萨科斯公爵是故意引诱我们过来,从而可以盯着我们、尾随我们,去探知我们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与部署,能够将你救走。”
“是的。”露辛达说,“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三个无月曜日之后,”露辛达说,“审判广场的绞刑架上,我们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