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知道这个点,若梦已经走了,进了后院,他就把步子踩得重了些,不用偷偷摸摸了。到了门口,捏着嗓子叫灯草,“姑娘,起来了么?”
陈招挑起帘子,“刘管家,姑娘早起了,在打坐呢。”
刘进一拍大腿,“我的姑奶奶,今儿大喜的日子,打什么坐啊。”
陈招端着一张发愁的脸,“谁说不是呢,奴婢劝过姑娘,可姑娘说酉时才拜堂,还早着呢,过了午时再准备也来得及。”
刘进回头看一眼立在台阶下的喜娘,很有些为难,断没有让喜娘回去的道理。为了保密,特意让轿子接了人从后门进来,喜娘估计这会心里犯嘀咕呢,万一让她先回去,绕到前门一打听,不就知道是郡府办喜事么,随意说一嘴,满城的达官贵人都会登门贺喜,若是惹得灯草姑娘不高兴……他摸了摸自己屁股,上回三十军棍的惨痛教训犹在昨日,他是半点也不敢行差踏错。
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转身下台阶,冲喜娘比了比手,“姑娘现下不得空,得劳烦你等一等,坐着喝盏茶,吃两块点心,也就差不多了。”
喜娘心里确实犯了嘀咕,越看越不对劲,可这深门大宅七绕八绕,她想出去,连大门开在哪儿都不知道,想着一盏茶的功夫,她还等得起,便随刘进走了。
刘进把人带到一处空屋子,让仆妇送点心和茶进去,好生款待。外头,他悄悄叫两个亲兵守着,嘱咐千万别让人走了。
喜娘坐在桌边,端着茶盏,悠闲的打量屋里的摆设。她是平西郡最好的喜娘,富贵人家娶媳妇都找她,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看屋里的摆设基本能推测出家主的根底来。
平西郡多商贾,喜欢金银,家俱大多描金镶银,又因是在边境,周边诸国的新鲜玩意儿,也是商贾们感兴趣的,总要花大价钱弄几样摆在家里,用来显示身份。可这户人家,既看不出金银满堂,也看不到新奇玩意儿,但家俱的木头成色不错,隐约透着贵气,贵气中又带着风雅,不像商贾。
喜娘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天城里有这样一户人家。
茶喝多了,胀肚子,喜娘要上茅房,一推门,两个拿长枪的士兵立在门口,把她吓得直拍胸口,“这是……”
“你有何事?”或许是怕吓着她,亲兵脸上带了点笑。
“我,我上,茅房。”
亲兵仍是客气的,长枪挡着,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回屋里等着,马上就有人来了。”
喜娘只是一介小老百姓,平素最怕与兵将打交道,颤着腿肚子刚退回到屋里,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她后退几步,跌倒在椅子里,捂着胸口直发愣,饶她见过那么多的富贵之家,却没有哪家府上养着穿胄甲的兵。
还有,派兵守着门不让她出去,是为何?她只是个喜娘,没权没钱,也没得罪过谁,这是要做什么呀……
她慌得不行,脑子里散了一团麻,怎么都理不清,直觉自己今日凶多吉少。
正胡思乱想,门开了,一个仆妇拎着恭桶进来,冲她微微一笑,“您好了拍拍门,我就进来收。”说完把恭桶放在墙角,转身出去了。
喜娘本来尿急,被守门的士兵吓了回去,现下看到恭桶,腹胀感又上来了,她不再多想,赶紧先解决三急,整理好衣裳,轻轻拍了拍门,仆妇果然推门进来,先到铜炉边点了根熏香,再拎着恭桶出去。
喜娘忙叫住她,“大妹子,敢问这是哪位老爷的府上?”
仆妇笑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喜娘嗫嗫的,“怎么府里也没个办喜事的动静,这是……”
仆妇道,“您老把心放肚子里,来咱们府上当喜娘,是您祖上积德了,多大的荣光啊。”说完拎着恭桶出去了。
喜娘怔怔的看着门在眼前阖上,“……我祖上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