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几处精致的庭院,他们终于来到了御史大夫的书房前。
几竿翠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竹叶沙沙作响。
侍御史躬身立于朱漆雕花门外,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腰间银鱼袋,喉结上下滚动两遭,方将金丝云纹袖口理得分毫不乱。
叩门声落下的刹那,他颧骨堆起谄媚的褶子,嗓音却绷得恭敬:大人,定律司求见。
“进。”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侧身站在一旁,对梵音和元瑾轩做出请的手势,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这边请。”
门轴转动声里,镇纸叩击紫檀案几的脆响先至。
御史大夫从案牍间擡首,鸦青官袍上的青荷莲的随动作泛起冷芒。
只见这位御史大夫虽两鬓飞霜,眉骨却如刀削般凌厉,浑浊眼瞳里沉淀着经年累月的权谋算计。
眼神掠过梵音腰间令牌时,不紧不慢地开口:“定律司的人亲自前来,不去查刘相府灭门案......”
他的话语在关键处稍作停顿,让人忍不住去猜测他心中所想。
“倒是来御史台所谓何事呢?”
梵音朝其拱手行礼道:“在下定律司首席弟子,梵音,拜见御史大夫。”
“此次前来拜访是想请教关于刘相府灭门案相关的问题。”
元瑾轩紧跟其后行礼道:“在下定律司弟子,元瑾轩,拜见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那笑容让人难以捉摸,他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先坐下慢慢说。”
他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透着深思。“看茶。t”
梵音和元瑾轩就坐后,便有热茶端了进来。
御史大夫笑呵呵拂了拂胡须道:“不知你们是想问什么呢?”
此时,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梵音指尖轻点茶盏,看着碧螺春在靛蓝色茶杯中浮沉。
御史台特供的明前茶本该清冽,此刻却尝出苦涩味。
她不卑不亢道:“调查刘相府灭门案一事中有不少流言蜚语,所以特地前来问个真假。”
御史大夫眼神一沉,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淡淡道:“既然来御史台,那这个流言肯定是和贪污受贿相关?”
梵音眼眸一亮,称赞道:“不愧是御史大夫,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询问刘相是否有贪污受贿一事。”
御史大夫闻言一笑,又拂了拂胡须。
“咚、咚、咚!”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思忖着什么:“你倒是个会夸人的。但刘相贪污受贿一事此前确实有人上奏折参了刘相一折。”
他顿了顿,直直地看向元瑾轩,他的目光犹如利剑,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此前便听闻右相公子一心沉迷于修炼,老夫还当是谣言。”
“没想到却是真的.....倒是有趣得很。”
那眼神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元瑾轩感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搓动,脚尖也在地面上不安地轻点,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
他的手指划过案上密折,语有深意地道道:“你可知是谁的奏折吗?”
元瑾轩目光一暗,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御史大夫的眼睛,嗫嚅道:“我爹?”
御史大夫闻言哈哈一笑,那笑声爽朗而又意味深长:“没错,就是右相。”
“奏折是请求查明是否有卖官鬻爵、贪污受贿这两件事。只不过.... ”
话音未落,他那两道浓密清晰的眉向中心一攒,挤出两道纹路来,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两件事经御史台数月调查,结果无一所获。”
他凝视着元瑾轩的每一丝的表情变化,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玄机,意有所指道:“身为右相之子兼....刘相侄子的你,怎会不知呢?”
元瑾轩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梵音注意到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眼角有些发红,微微叹了一口气。
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拉起不知所措的元瑾轩,道:“今日多谢御史大夫的赐教,我们先行告退。”
御史大夫拂了拂袖子,淡淡道:“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