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君当即挥扇,窗台上的花盆摔得四分五裂,他面含怒气,执扇的手上青筋如虬龙般浮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被狠狠抛在他脚下的入魔者。
他压抑着惊慌不已的心跳,浑身都绷紧,快速把他在这间屋子里与长老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的回想了一遍。
确定没有什么关键而清晰的信息被说了出来,陆逸君闭了闭眼,猛然端起一杯茶仰头灌下,火气却根本平息不了,他把杯子重重地摁在桌上,阴沉沉地挤出两个字。
“华,盈。”
他要她死在秘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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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子上的青瑞力量失效了。
华盈知道这代表那只虫子死了。
她的情绪立刻平稳了下来,理了理思绪,目光不经意晃在自己下意识抓住林之凇的那只手上,面不改色收回了手。
林之凇投来一道疑问的目光。
华盈解释道:“入魔者在城里制造死亡,让活下来的人深陷绝望之中,而烨都却当好人,阔手出大价钱补偿,把最重要的孩子们接回去治病,还让他们去修行。林之凇,如果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之凇立刻明了,目光沉沉。
他冷静地说道:“但没有证据证明入魔者的出逃与屠杀,就是烨都授意。”
“有。”华盈急声说,“我用了一些办法,刚才感应到了陆逸君的房间里有一个东西正在吸收虚无之物,就和当时在沧州的情况是一样的。目的相同,做这件事的人也相同,入魔者屠杀百姓就是他们能获取那些东西的前提,怎么可能不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林之凇目光沉着,不像是在问她,更像是提醒:“还有别人能看见吗?”
华盈冷静下来。
碧玉笛在她这里,别人没有这双“眼睛”。
楚流云不用借助任何东西就能看见,但他绝不会出来作证。
“没有。”华盈最后轻声说道。
没有证据和证人,一己之词,是不仅起不了任何作用,还会引来打草惊蛇与外人嘲弄批判的污蔑。
她承认自己有些心急了,得抓紧点安排人进烨都,只有离陆家越近,才能抓到最有用的预警、最充足的证据。
林之凇无法用口头上的安慰来缓解对方的心急。
他还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群孩子对烨都而言根本毫无价值,还隔着一层血海深仇,陆逸君怎么可能把人都妥善安顿下来,送去治病修行?
“苍云息。”他朝窗外的人喊道。
正在扎风筝骨架的人从这严肃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紧急,放下东西就跑进了厨房,面色严肃:“出什么事了?”
林之凇问:“那群孩子是什么时候被送走的?传令让洛家的人去截。”
苍云息瞪大了眼睛,还没弄清楚什么事竟严重到了要洛家派人。
二十七氏族中的洛家,空间术神乎其神,放眼大陆也难逢敌手。
他语速飞快:“截不了,烨都花了天价,直接从机关城租了五架云痕车过来接人,今日巳时就把人全都送走了,这天都黑了,人至少都被送到烨都边境上了,咱在烨都眼皮子底下截人不合适吧,空间术能达到截云痕车的水平的人也就那么多,一猜一个准。怎么回事啊?你倒是先说发生了什么?”
林之凇一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很清楚人一旦进了烨都边境,就没办法硬抢了,他们几家之间可以看不顺眼偶有回击,但没到真正大动干戈的时候。
他在想办法,在斟酌,也回答苍云息:“烨都在城里收集虚无之物,这一次是希望,恩情和感激。”
苍云息着急疑惑的表情戛然而止,觉得烨都疯了。
华盈突然问:“你刚才说机关城?”
“是啊,二小姐有熟人?”苍云息还没从林之凇那句话带来的惊怒中回过神来,又被华盈的意思唬住。
多少人想打好交道的机关城啊,要是能借华盈这条线攀上关系,青要山今后的物资调派岂不是都不用愁了,跟哪家打起来都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算是吧。我试试还有没有机会赶在云痕车进入烨都之前把人换走。”她想了想,出门往外走,心想着能不能找楚流云争取一点在将来某日派得上用场的证词,轻声留下一句话,“我去一趟饮焰山,晚饭不用等我。”
林之凇没看错她低落的神色。
去饮焰山?他不信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进秘境搜寻什么宝贝。
找楚流云倾诉?
林之凇垂眸看向自己下意识去抓她的手,柔软的云袖扫过他微微伸出的手掌,之后就轻盈地消失了,让他静立在原地,疑惑,烦倦,自己跟自己不知较什么劲。
一个不知道才见过几次面的楚流云,什么时候比他这种朝夕相处的盟友更值得依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