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与卫云骁分开,引走部分刺客。
逃了四日。
一场雨把紧随在后的刺客拖住,他得了片刻喘息。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短暂休憩也会被一丁点的风吹草动惊醒。
梁崇浑身狼狈,凌乱的头发炸起来,下巴长满胡茬,破烂的衣裳与流血的伤处令他看起来像个潦倒的野人。
他从小锦衣玉食。
梅花雪水漱口,百岁象牙梳发。
在家一餐万钱,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饮茶只用惠山泉,茶为阳崖阴林,紫者为上;金丝帐滤酒,白玉承唾壶。
出行在外是香车宝马,珠围翠绕,仆从前呼后拥。
这是梁家世代打拼积累的财富,泽庇子弟理所应当。
哪怕行军打仗,他也是独居一幢帐子,吃得比寻常士卒更好。
而现在。
他趴在潮湿的泥地上,胃饿得缩成一团抽搐着,连带着浑身发抖,手指颤颤巍巍地插入泥里,寻找蚯蚓。
三天滴水未进,他实在饿极,浑身疲软无力,再不能逃跑。
连野兽都无法追逐,只能挖蚯蚓。
前几天的烧饼、包子勉强入口,王闻之手艺也不错,吃就吃了。
但逃难四日,他寻思着救兵或许会来,天降甘霖多是泥尘,他嫌弃至极,不肯张嘴喝一口,也不愿尝食不干不净的野兽。
就这么撑了三日,眼看援兵无望,他饿得头晕脑胀,不得不挖蚯蚓。
他硬生生咽下去,喉管痉挛着,仿佛吞针一般难受、恶心。
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如此。
清晨的草叶挂露珠,他摘了一片大叶子折起来,收集露水解渴。
矜贵的世家傲骨在这场逃难中烟消云散。
梁崇坐在地上,缓了片刻,腹中有东西令他渐渐恢复力气。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朝阳未升起。
梁崇收集露水解渴,一路往前。
耳畔似乎听到马蹄声与呵声,梁崇大喜。
四天!
他逃了四天,终于看见人了。
远处的卫云骁越来越近,骑着跑得屁颠颠的驴子。
梁崇站起来招手:“卫云骁,我在这里!”
没等卫云骁反应过来,他身后追逐而来的刺客现身,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梁崇骇然,后退一步。
这姓卫的可真会害人!
*
昨日大雨,雨停后。
叶玉连夜带人搜寻,不管是刺客还是那四人,大雨会拦住他们的步伐,抓紧时间去找或许能追上。
石砚低声劝:“叶姑娘,要不休息一下?”
叶玉已经好几日没睡整觉,脸色苍白憔悴,眼底有淡淡的青紫。
“我没事,咱们继续找。”
他们这群人分成八股向四周扩散,叶玉与石砚负责西边,远方的树林顶上有海东青翱翔在上空,发出激烈的鸣叫。
“那边有情况!”
叶玉欣喜地告诉石砚,立即快步追过去。
这支队伍迅速朝那边靠拢,海东青的鸣叫越来越激烈。
有三两刺客跑来,被叶玉一行人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