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青瓷茶盏,视野中的少女转过街角,消失在人群里。
他缓缓收回目光,指腹在杯沿轻轻一叩,声音低哑,"是时候了,把她引过去。"
...
不同于昭明大道的气派,西市口的市集更为接地气,遇上赶集,城里城外的小贩全聚了过来,沿街叫卖,讨价还价,烟火气十足。
少女裹紧了银狐披风,踩着绣鞋穿行在人群里,
糖炒栗子的焦香从老远处飘来,气味总能轻而易举地关联上记忆,
她想起宋絮了,还有华灯节,
那个无忧无虑的夜晚,宋絮就是抱着包这样的栗子边走边剥的,绚烂的灯光映出她盈盈的笑脸,目光刚对上,就给她递上颗金黄的大栗子。
她想她了。
有时她会想,宋絮是如何可以恨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像是刻在了骨头上,
整个人都是用恨意支撑着站起的。
整个人也都是靠着名为复仇的那口气活着的。
扪心自问,自己做得到吗?
她不是爱憎分明的人,更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女人,爱意于她来说,来得快,去得也快,陷进去的时候有多沉醉,清醒之后就有多决绝。
诚然,她爱过沈渊,爱过秦意,深爱时爱得死去活来,被抛弃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叫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回头再看,和笑话似的。
纠缠了这么久,如今早已麻木,对男人毫无念想。她真的累了,只想守着大娘好好过日子,
正如大娘说的,跟着沈渊,这日子才安稳,
人是大娘选的,她便听大娘的吧。
...
花二十纹钱买了瓶枇杷膏,用小竹桶装着,两边穿着红绳方便提手上,
做枇杷膏的老伯说自己也是凤栖的,靠一手制膏的技艺在京郊买上了带院子的小宅。
回去的路上她在想,一定要把今天的见闻告诉大娘,
最好在晚膳的时候说,这样在睡前还能带着说上两句。
马车停在柿子树下等她,上车前看见街边新开了家绣坊,小二层,贴墙放了许多展品,里面隐约有人做纺线机前做活,看着像个专门做定制的铺子。
本不想进,就看店门口的姑娘招呼着走了上来,笑道,“夫人,新开的铺子,进来看看不?价格定让您满意!”
酒酿笑了笑,礼貌拒绝了,还没迈上马车,就看姑娘几步上前就要抓她胳膊,侍卫们仓啷拔刀,吓得女孩往后一跳,
酒酿抬手示意侍卫收刀,小姑娘拍拍胸口,原地低声求道,
“夫人,掌柜的让我出来拉人,我半天拉不到一个,您就帮帮我吧...”
“我我我...我等下悄悄给您赠品可好!”
抬头看了眼天色尚早,回去也无事,便跟着姑娘进了绣坊。
人一进门,那姑娘就朝掌柜使眼色,她殷勤地介绍着绣品,酒酿也不小气,随手买了十多件帕子,想着可以送给几个新来的小丫鬟,让她们开心开心。
“夫人,二楼还有,您要上去看看吗?”姑娘笑着问道。